气氛一瞬间凝固。
紧张。
绷紧。
程澄看着周嘉宁。
周嘉宁看着程澄。
四目相对,互不相让。
周嘉宁先发制人:“藏什么人呀?思想真脏,建议你用去污粉,还必须是最强效的那种。”
程澄淡定回敬:“嘲讽即心虚,你大可不必。”
心虚?
她心虚个桃子。
领了个小妖怪回家而已,又不是真藏了个男人。
不对。
“我藏没藏人,跟你又有什么关系?”周嘉宁找到了突破口,大有扳回一城的快-感。
程澄垂目,抿唇不语。
周嘉宁轻嗤:“又想告状?”
程澄倏地抬眼看了过来,似桃花花瓣的眼眸,半点笑意也没有,上眼睑弯曲的弧度在此时看来,薄薄的,像刀刃。
周嘉宁微讶。
这……
一阵恍惚,她好像很久没看到他有这么激烈的情绪波动了。
程澄垂下眼眸,手指仍在关东煮的纸杯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描绘,他一声不吭,在眼周、眼角浅浅红晕的衬托下,似乎透出了一股小委屈。
“……我没有。”
声音低不可闻。
“我从来没有告过状。”
周嘉宁听不清:“什么?”
程澄撩起眼皮,淡淡地望了她一眼,却没有再解释。
周嘉宁气结,什么嘛,搞得像是她欺负了他一样。
下一秒,那种欺负了他的感觉就像喂了狗。
程澄唇角微勾,即使是笑,也是冷冷淡淡的。
他望着她,清俊的眉眼有种内敛的雅致,他像是迅速用强大的武器武装了自己,令他看上去坚不可摧。
“明天水平测试,还想不想拿第一?”
清澈干净的少年音,配上淡淡的语气,莫名透出嘲讽感。
“想赢,就把心思多放在学习上。”
又是那漫不经心的语调,又是那高高在上的姿态。
周嘉宁的斗志瞬间被燃起。
学神了不起呀?过目不忘了不起呀?不看书就能拿到好成绩了不起呀?
水平测我不把你踩在脚下,我就不姓周。
周嘉宁站了起来,指着大门口:“你走,我要复习了。”你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碍我眼。
程澄的目光落在走廊那边:“复习?”
“你有病病呀?”
总内涵她藏人是几个意思?
“谁藏人?你说,谁藏人了?”周嘉宁逼问,“如果我没藏人,你是不是要把这杯关东煮连杯带料吞下去?”
话音刚落,房间里又是咚的一声,似是有重物落了地。
打脸来得如此快。
程澄望着周嘉宁,清俊的眉眼没什么表情,却莫名像嘲讽。
周嘉宁:“……”
好气,想打人。
在程澄目光的注视下,周嘉宁很淡定,装作无事发生。
她知道,萌团子是出事了。
它乖巧听话,她叮嘱过它,它就绝对不会在这个时候发出声音。
一定是发生了突发状况。
看过它从人突然变成幼兽,周嘉宁闭着眼睛都能猜出房间里发生了什么事:
萌团子在书桌上玩,却突然变成了人,在碰撞之下,书桌上的笔筒、风车,锦鲤挂件落地,发出叮铃哐啷的声音。
最后那下“咚”的声音,必是他落地时弄出来的。
她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刚才抱它回房间,就是担心它控制不住,大变活人。
程澄看了眼手表,语气淡淡:“周叔叔快回来了。”
吓唬谁呢。
周嘉宁冷嗤。
她又不怕她爸。
但是……
她怕她爸三观尽碎。
作为在红旗下成长的男人,她爸始终践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家里养着一只成精的小妖怪,她爸知道了,三观怕是会碎成渣渣。
一看时间,快四点了,她爸确实快要回来了。
周嘉宁的脑海里不其然又浮现出小妖怪被发现后的一套流程——被送去派出所,被送去研究所,作为小白鼠被研究……
完蛋蛋。
“既然没藏人,你心虚什么?”程澄说。
“关你什么事?你走,妨碍我复习了。”也妨碍我呼吸了。
周嘉宁无能迁怒。
“哦。”
程澄淡淡应了声,却没有如周嘉宁所愿离去,他拿出手机,窝在沙发里,玩起了游戏。
“叮咚——”
微信的信息提示音。
周嘉宁拿出手机,看清发送人,抬眼望向程澄——他低着头,正专心玩游戏。
不愧是游戏渣,渣出了风格与速度。
只看他的操作手势,她就知道这一局他必是被秒杀的命。
果然,五秒后,一局over。
被秒杀,程澄也没有抬头,而是表情淡定地重开了一局。
眼神杀没有用武之地,周嘉宁恨恨地收回目光,点进微信,看他给她发了些什么。
程澄发给她的是一个表情包——白猫团子埋头墙壁。
——自闭,忧伤,不想说话。
周嘉宁被气笑了。
收起手机,白了程澄一眼,不再去管他。
转到餐厅,收拾好了餐桌,周嘉宁迈着看似淡定的步伐走向房间。
打开房门,映入眼中的是一个粉雕玉琢的古装小萌娃。
他坐在床沿,两只小短腿不沾地,睁着乌黑的大眼睛看向她,浓密的长睫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
真变成人了。
周嘉宁默泪,为什么她要这么“神机妙算”?
嗷嗷还记得周嘉宁的叮嘱,家里来了橙橙,他不能随便说话,刚才力量突然失控,他就是再震惊,也忍住不发出声音。
他自己一个人待在房间,又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引起力量失控,心里害怕极了。
现在见到妈妈,满腔的委屈就漫了出来。
嗷嗷朝周嘉宁伸出双手,要抱抱:“妈妈——”
他泪眼婆娑,小奶音中带着哭腔。
周嘉宁锁紧房门,快步走上前,拥住了嗷嗷,又轻轻地捂住了他的嘴巴:“嘘——”
“小点声,外面客厅有人。”
在房间里说话,客厅的人未必能听到,这么做只是未雨绸缪。
嗷嗷点点头,乌黑的大眼睛湿漉漉的,透出撒娇的意味,活像一只受了委屈来寻求主人安慰的小猫咪。
周嘉宁心头一软,抱紧了他软软的身体,一股奶香味涌入鼻中,她无比清晰地认识到,这只可爱的团子,还是个没戒奶的小宝宝。
周嘉宁抱着嗷嗷,柔声安慰了好一阵,才压低声音问:“怎么回事?不是说你力量损耗了才会恢复原形,怎么大变活人了?”
嗷嗷扁了扁嘴,满腔委屈几成实质:“不知道,嗷嗷的力量突然失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