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二十三日,大雨,二道梁子以东
夜色已深,风拂过墙垛,走廊上的吊灯静谧地亮着,来回巡逻的暴徒被大雨吵得心烦,颇有些不耐。
一名小头目脚步翻飞的走过来,前面不远的房间门外,一名看守翘首张望,看到小头目过来,随即朝他招了招手。
“里面一人风湿病犯了,关节痛,王哥,要不要找人给他弄点药敷一敷?”
小头目应了下来:“你在这儿看着吧,我去拿药,今晚可能不太平,把眼睛都给我瞪大了。”
“是……”
小头目的身影往回走着,穿过走廊里插科打诨的巡逻人员们,折转方向到连通的另一座院子里,与看守人员打了声招呼,就过去月亮门,进了一个小房间。
如果没有外面倾盆大雨的响声,这个夜晚相对还是比较安静的,尤其是这间不太起眼的药房。
从衣服上滴落下来的水啪嗒啪嗒打在地板上,小头目踱步走在白炽灯照亮的药架中间,风从门外吹进来,地上的亮光突然摇摇晃晃起来。
小头目一怔,下一秒,摇曳的光线里、视野中,他脚步一停,隐约听到身侧不远处的帘子里有细碎的响声。
“谁在那里?”小头目壮着胆子问了一句。
他迟疑了半秒,决定走过去一看,随即,一道黑影猛地掀起帘子朝他抓来。
小头目想要张嘴呼救,在喉结滚动、声音即将发出来的瞬间——
黑影猛掐住他的脖子向前一路压到门口,砰地一声把门踹上,白炽灯下,惊恐的小头目瞪大眼睛剧烈挣扎起来。
黑影毫不留情地抬肘朝对方脑袋打上去,有血顺着对方鼻孔流下来,小头目觉得有些晕眩,紧跟着又是飞快两肘进击——
在小头目两眼一翻摔倒过去之前,黑影迅速抓住他的身体从门口拖开,扒掉外衣,用事先藏好的纱布堵住嘴,拿麻绳捆好藏匿在窗帘里边。
做好这一切,黑影舒了口气,想着这名小头目是来找什么药品,于是窸窸窣窣在药架上翻找起来,随便抓了几盒放在身上。
不久之后,药方门再次打开,一名与之前小头目穿着一样的人从里面走出来,只不过身材略矮了些,但不仔细分辨不出来。
出来的人脸廓方正,身材敦实,正是石头。
石头伸出手摸摸顺房檐淌下来的雨水,冰冰凉,庭院积压的水洼里溅起大朵大朵的花瓣,隐隐有漫过阶梯的趋势。
稍后,石头整整仪容,拿着几盒药顺走廊往刚才看到小头目来的方向折返回去,同时朝着房角一根梁柱的阴影里说了句:“见机行事。”
梁柱后,一张年轻略显清稚的面庞若隐若现。
途中,照例又碰上小头目来时那些守卫以及插科打诨的巡逻者,石头疾步走着,垂头没再理他们,有人同他讲话他也只是举起手中的药,示意对方自己有急事。
暴雨滂沱,从连廊外被风刮进来不少雨水,打湿了他的衣服,与肌肤紧紧贴在一起。
走过一处拐角,有人迎面走来,被突然出现的人吓了一跳,随即缓过神来。
那人说:“哎,大晚上的吓死我了,你走路怎么没点声儿啊?”
“急着送药,走得快了……”石头声音刻意压低,听上去就像感冒一样。
“行吧行吧。”那人扫他一眼,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忙,走开了。
石头赶紧让开路。
那人从他身边经过,见他始终垂着头,忽然有些生疑。
那人嘀咕说:“兄弟……我怎么觉得你面生呢?”
石头脸色陡然一沉,紧接着,在对方眼睛猛地瞪圆,就要抬手指过来时,抢一步动了手。
他一瞬间掐住那人抬起的手臂,另一只手如毒蛇般缠住对方脖颈,顺势一翻,一个标准的断头台擒拿招式。
石头勾住对方脑袋一掰,弄晕过去。
走廊另一端远远地有脚步过来,他把打晕的人扔出走廊,那人在雨水里滚了两圈被另一双手探出来接住,转眼间就拖到角落的黑暗里。
石头继续往前赶,与巡逻人员错身而过,路过之前那间房,门口的看守叫住他:“哎,你手上的药是不是王哥让送来的,在这里面呢,快过来……”
石头止住脚步,看对方一眼,默然点了点头。
看守掏出钥匙开锁,走廊在室内的昏暗灯光下像在摇晃,他站在看守背后,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
映在门上的两道影子,靠后的一道影子突起发难,看守瞬间被对方敲昏,随后被安静地放倒在地上。
石头轻踢了看守一脚,看守骨碌碌从门口滚出去,被雨幕中一双手快速拖走。
石头把锁拿下来,推门进屋,看见果然有人关在这里面。
一二三四,共四个人。
其中一人正抱着膝盖喊痛,突然看见这张陌生面孔进来,声音停下来。
石头问他们:“你们都是光头带来的?”
这些人都点点头,有些疑惑。
石头过去给他们解绳子,说道:“我是来救你们的,跟我走。”
四人眼睛瞬间亮起来,使劲点头:“太好了,可算能离开这鬼地方了!”
门外灯影一闪,有人进来,看到正在解绳子的石头,大喊:“快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