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飞深受打击，彻底失去了往日的活力，连人形都懒得维持，每天拖着巨大的真身在锁妖塔禁地转悠。其实他大多数时间都睡觉，即使于水来给他上药，他也不过闭着眼咬着牙忍痛。

“怎么，想永远在这里装死下去了？”于水提着药桶揶揄道：“若说损失，你爹的损失似乎更大一些，甚至被我捏住了命门。可是人家现在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半段颓势也没有。”

云飞终于睁开眼，扭头看见一条石龙盘在如笋子一般矗立在禁地之中的石柱上，这石龙他再认识不过，就是神帝的那一条。

“水伯？水伯？”

云飞正看着，身后传来两声怯生生的打招呼。云飞一听就知道是白蕊姬来了，便将头搁在地上，继续装睡。

“你来了正好，帮他上药。”

白蕊姬赶紧接过药桶，她甚至不敢认于水，他的变化实在是太大了。不再是那个风浊残年的样子，而是神采奕奕，似凡人的四十岁左右，洛萨胡子花白一片，一点也不邋遢，反而散发着成熟的魅力。

白蕊姬的眼光追着于水，等他进屋了才终于收回视线。

云飞身上的伤痕触目惊心，既有大战时被各种法器砍在身上留下的，也有在万龙殿撞上石龙时留下的，丹冬那一剑尤为显眼。即使云飞已经在冥河中畅游了一晚，又被神帝注入了大量法力，伤口仍然很难愈合。

白蕊姬心疼起来，皱着眉将桶里的药涂抹在云飞身上。

云飞强忍剧痛，却还是会有些许声音从嘴里发出。

“云飞，不管世人知不知道，知道此事的人心中是认可你的，你还是要振作起来。”

云飞一句话不说，他现在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此后三天，白蕊姬每日前来为云飞上药还时不时劝慰他，只是每次都先张望于水，而后才做“正事”。

第四天，白蕊姬在禁地入口碰见了芷越。芷越见白蕊姬面带桃花，眼中含光，觉得她似乎不太一样，又说不出哪里不一样。

“芷越？你来找于水吗？”

“我来看看小殿下。”

“不必了。”

这时芷越又觉得自己刚刚肯定是错觉，白蕊姬还是那个老冷的白蕊姬。

“白师姐，本来丁柔与齐琪也要一起来，只是她今日被我师父骂了，心情不是太好，怕小殿下见了不好，便委托我先来瞧瞧。”

“云飞现在不宜见客，你回去吧。”

“哎白师姐。”芷越见白蕊姬已经抬腿要走了，赶紧挡在她身前，“白师姐，我那天不是故意扔下你的。”

“什么？”

芷越一下就知道白蕊姬如此态度不是因为怀疑了自己，便赶紧改口道：“那天我见小殿下掉进了湖里，我本想跟你说的。可是我

掉进了森林，与你太远，后来又鸣金收兵。我当时与天兵天将在一起，白师姐知道的，天兵天将可是半点不通融，我想去找你是不可能的。后来，天兵天将带着我回到了神界，可是我并没有看见小殿下，当时我吓懵了，不敢说，也不知道怎么面对你。”

白蕊姬仍旧面无表情，战场之上什么情况都有可能发生，白蕊姬是不会怪芷越自己离开的，毕竟神界已经鸣金收兵，谁都应该听令。但是最让白蕊姬疑惑的是芷越大喊的那两声，一声让白蕊姬看见了丹冬的袭击，一声没用的“快上来！”

当时白蕊姬什么问题都没看出来，但是事后想想，丹冬所攻击的位置离芷越似乎更近一些。而第一个看见丹冬的芷越，却非要提醒低头割柳条的白蕊姬，让白蕊姬上去迎战，而后喊了一身毫无作用的“快上来！”

当时两人被众妖围攻，芷越却率先离场，若不是白润与李毅，白蕊姬早就命丧秘境了。

这不是白蕊姬第一次怀疑芷越，芷越的成绩上升太快之时，白蕊姬也有所怀疑。她每次都考第一，考的是蜀山教习的东西她在家早就学过，不是白润拔毛助长，而是白蕊姬确有仙人的资质根骨。白蕊姬出生在世族大家，她不是不相信寒门也能出优才，只是不相信一个被人界的道人耽误，思维已经趋于定型的凡人会如此之快摆脱了人界的所有的不好影响，在短短三年内脱胎换骨，从最后一名飞跃进入了前二十。

这是白蕊姬作为课业第一名对待学习的特别感觉，而秘境中的事情，却是女性独有的第六感觉。尤其白蕊姬曾经无意间看见芷越冷冷的眼神，一种给人不寒而栗的感觉。当时大家明明是在听齐琪的玩笑话，丁柔眼中含笑看着齐琪，芷越原本掩嘴而笑，却在众人展开下一个话题的时候，突然冷冷看了一眼旁边。只是一眼，等她再转过头来，眼中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温柔。

白蕊姬从小被教育，看人要看这人在无人之时在做什么。所以只这一眼，白蕊姬便为与芷越的关系上画了休止符。

可是芷越并不知道这一切，她以为白蕊姬只是生气大家齐齐抛弃了云飞，却不曾想白蕊姬城府比她可深多了。

“没关系，大家都活着就好。”白蕊姬又补充道：“你回去跟大家说，我替云飞谢谢大家的关心，只是现在他实在不方便接待朋友们，之后吧，他好一点了，我便告诉大家。”

芷越笑着点点头，“那我先走了，还要去看看丁柔心情好点了没。”

白蕊姬也微微一笑，“嗯。”

芷越走后，于水从禁地闪了出来，无论白蕊姬看多少次，都无法将眼前这个男子与之前那个老人联系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