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巫沉带着无精打采地鹿清向众人告辞。
虞季堂望着鹿清蔫头蔫脑的模样,觉得这家伙有点可怜兮兮的,“你还好吧?”
鹿清懒得跟他废话,“你还要跟着我们吗?”
虞季堂摸了摸脑袋,“我还有事,恐怕不能跟你们一起了。”
鹿清只哦了一声,并没有什么其他表示。
虞季堂突然就有一种媚眼抛给瞎子看的气恼,瞪她,“喂,好歹朋友一场。我都知道关心你一句。你却连个依依不舍的样子都没有。”能得到他虞大神侍关心的,可真没几个人。居然还不感激涕零?
鹿清损他,“我还以为,连姿色都没有的人,不配跟你做朋友。”
呃,她听见了!虞季堂瞬间气焰全消,心虚地移开了目光,小声嘀咕,“你也不是一点都没有。”
巫沉闻声回头看着他,面色和口气都很平静,“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
好话不说二遍!虞季堂对着他作了个恶狠狠的表情,然后对鹿清道,“等你跟着他回神宫的时候,记得找我玩啊!”
巫沉连道别都不想跟他说,不等鹿清回答他,便拉着鹿清的手,头也不回的走了。
罗笃寿懒得做表面功夫,直接带着人上谭家庄继续搜查。
而金华到底是跟巫沉同辈,少不得做个相送的样子的。他望着巫沉拉着鹿清的背影,摩挲着下巴,自言自语地道,“他到底看上了她什么呢?”
一旁一个刚受宠的美婢悄声答道,“鹿姑娘天真无邪,犹如一块璞玉。巫神侍喜欢,也并不奇怪。”一时兴起罢了,并不稀奇啊。
金华摇摇头,“这么复杂的人,会有这么简单的喜欢?”
瞧着昨日,巫沉从山顶而下去寻鹿清的急迫,既然是万事不顾的架势。莫说这个姑娘再天真、再无邪,就算真的是块璞玉雕的,难不成还能比通灵之果更重要?
罢了,或许巫沉品味独特吧!反正对他来说,女人是没有通灵之果重要的。他将二人抛之脑后,带着人上谭家庄,便是得不到通灵之果,谭家庄这块无主肥肉,岂能让罗笃寿一个人啃了。
巫沉和鹿清去了青菱渡,直接买了一条小船,顺水而下。
远离了青菱渡,连往来的商船也少了起来。
巫沉坐在船尾持桨,鹿清趴在船头发呆。
她整个人扑在船头的船板上,将脑袋歪靠在船舷边,呆呆地看着水面上的倒影。
青山和白云,碧空和芦花。芳草才芽,野花未雨。真实与虚幻一体,看似真实,仿佛触手可及,只需船桨微微一动,便破碎成一片模糊。
便如她看到的那个女人的记忆。
那些残缺的记忆有许多皆是平常。难以想象那个女人这些年到底是多么的痛苦,所以连这些寻常,看来都无比欢愉。
那里也有一些记忆,美好愉快的近乎不真实。不知道是真的曾经如此,还是她被困在那绯红巨木之中太久了,自己凭空描绘出来的。
那些记忆越是轻松愉悦,鹿清的心里越是沉重痛楚。
鹿清盯着水面,直到天色渐暗,她才梳理完那些残缺的记忆。她不由得长叹了一声,在心底说了声谢谢。
那个女人受了这么多年的折磨,却还能保有这么体贴、温柔又细腻的心思。若是她将那些痛苦的记忆也传给自己,鹿清估计自己这会儿恐怕是要疯了。
她好似一夕之间就突然长大的少女,再也寻不回前日那般轻松。
因天色已晚,巫沉便将小舟系在了一棵水边横生的树上,小舟便在岸边不远不近的地方随意自横,让人格外的闲适。
小船微微晃荡,巫沉从船尾走到了她的身边,“饿了吗?我煮了些莲子粥。”
鹿清回头,看见他手里的碗。那莲子粥温度适宜,正适合食用。她接过碗,慢慢地吃了起来。
巫沉也盛了一碗莲子粥,坐在她身边,从容地吃了起来。
莲子是干的,他白日用清水泡软,又用文火熬了好久。才熬成了这般软糯清甜、入口即化。就像那些棘手又费心的事情,他总是有足够的耐心将之慢慢解决。
这一日,不光是鹿清在发呆,他也在沉思,下一步,到底应该怎么做。
但是,他如何去做,也取决于鹿清到底知道多少和她真实的想法。
鹿清吃完了莲子粥,捧着那只空碗又发了一会儿呆。她不说话,巫沉也没有刻意想说什么,四周只剩流水的声音。
鹿清突然开口问道,“巫沉,我到底是谁?我们俩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终于来了。巫沉接过她手中的空碗,放到了一边, “你是鹿清,我们俩之间的关系,有些复杂,一句话很难说清楚。但是,我不是你的敌人。”
鹿清懒得装糊涂,直视着他的双目,继续追问,“不是敌人?是过去不是,还是现在不是,亦或永远都不是?”
小姑娘犀利起来,是真的不好糊弄。很明显,他的那套“你是我的……人”把戏,已经被小姑娘看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