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睡得很安稳,醒来后的南衣精神大好,还主动冲着边上人展了笑颜。
小满正好瞧见了,偷偷回了个笑,却很快就转了脑袋,不敢再和南衣对视。
——七月昨天警告过她了,再和夏姑娘说话,要被罚的。
见状,南衣无所谓地挑了下眉——既然蛊美人在出发前一天还能特地给自己下了木魂蛊,可见没了她,这趟压根就不能成。既然自己这么重要,就算那几个人故意孤立自己,也改变不了什么。
伸个懒腰,南衣打了个哈欠。
只要夏樟宫还需要自己,这些杂鱼小虾就翻不出花来。
但话又说回来,只靠快速画容这一项本事,夏樟宫能需要自己多久?会不会这趟后就用不到了?
那有一日要用不到的话,蛊美人是会给自己解了蛊放她离开,还是会就这么一直搁着不管,又或者选择解决干净,一了百了?
南衣面色有些发暗——以木山的行事作风,以上都有可能。
视线转向尚未掀开帘子的营帐,里头的蛊美人是她见过最矛盾的人。
贴身护卫全是女性,可偏偏对这些女性都不亲近,真就是简简单单的主上与下属关系。
——这晏不离看着年纪也不小了,真就一点不近女色?
对于摸不清底的人,她还是暂且不要轻举妄动的好。
……
“商队”就这么每日赶路,隐隐被“孤立”的南衣一个人独来独往。
因为用的是最简单的“画容”,每隔两日她都需要给明有修改一次容貌,每次依旧不超过一盏茶的功夫就能完成。但这也是南衣能固定见到晏奚与明有的时间。
闲来无事的时候,晏奚也会对于她的画容表现出几分兴趣,“南衣这些本事是和谁学的?”
自从她变成自己手下,晏奚已经不再客客气气地叫她“夏姑娘”了。
南衣一边脱手套,一边低头回话,“李河村的郭老先生。”
晏奚示意她继续说。
“郭老先生平日住在村西头,不大与人打交道。我小时候皮,一次不小心弄坏了他家菜园,他倒也不生气,看我机灵,便会和我说些话。一来二去的,他便教了我画画写字,还有……画容法。”
李河村那个小地方,姑娘家能识字的实在是少之又少,南衣这套说辞也是早就打好了腹稿,一直等着晏奚来问。
晏奚笑了笑,不知用意地问了两个字,“真话?”
“不敢欺瞒主上。”南衣即刻接道,语气颇为郑重。
仔细看了看她半垂的眼睑,以及因为谨慎而微微抿直的唇,晏奚忽而笑了一声。
“夏姑娘倒是又让我想起那位故人了。”
当时的南小公子毫无破绽地与城门守卫答话,明明谎话连篇,却让人毫不起疑。
就如现下,哪怕夏南衣说得天衣无缝,可晏奚就是直觉不信——巧合太多了些。
感觉到晏奚审视的目光在自己脸侧逡巡,南衣一直低着头不敢妄动,也没再回话。
好一会儿,都没从她面上看出什么,晏奚收了视线,“你且出去吧。”
“是。”
下了马车,不期然又对上了六月投来的目光,淡淡带着冷意。
南衣侧过脑袋特意又给了她一个笑,一副灿烂模样,让六月心中膈应无比,眉头立时拧了起来。
慢条斯理地理了下衣摆,南衣还冲她友好地摆了摆手,这才骑了马,又慢悠悠地走在队伍最后。
……
时间过得很快,不知不觉,过去了将近十日。
去西郡的路途已走了三分之一,一路太太平平,没见风浪。
南衣正好奇怎么也没个拦路打劫的,这天夜里就出了状况。
……
黄昏时分,商队到了宁武城,算是一路上能经过的数一数二的大城市了。
商队宿在了一家老字号客栈,包下了客栈院中一幢楼的所有房间。
明有和蛊美人都有单独屋子,由六七八月领着些护卫轮流守夜。
至于武功不济的南衣,则是被安排在了离明有最近的一间房间。
屋子不算她一人的,等六七八月中任何一位不当值的时候,就会进屋休息。
最先值夜的是七月八月二人,所以现下屋内,只有六月和南衣两人。
六月一句话都没说就去洗漱,而后和衣、脱鞋躺在了其中一张床上,径直闭眼睡了。
等南衣洗漱完,六月那儿已安安静静了。
——反正也没什么好说的。
脱了外衣,南衣舒舒服服躺进被子,美美闭上了眼睛。
……
睡到一半,南衣忽觉得冷,嘀嘀咕咕翻了个声,睁开眼发现窗户开了一半,正呼呼地往里灌风。
又侧头看了一眼,六月的那张床上已没人了——出去轮值忘关窗了?
揉了揉眼睛,南衣披了外衣,不大情愿地起身去关窗。正往窗口走着,身后的门响了。
“开门。”是七月的声音。
“你回来了。”一边关窗一边主动招呼了声,南衣借着微弱月光去开了门。
进屋的七月只看了她一眼,便随手关了门,往床边走去。
看着七月关门的动作,南衣总觉得有什么地方怪怪的……
不对!
一把拉住七月的胳膊。
“干什么?”
“我想去趟茅厕,你能陪我下不?”南衣紧紧拉着她,“我不认路。”
“屋里就有夜香桶。”七月不悦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