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之棠问:“你吃过灌汤包吗?一旦戳破薄薄的皮,泛着热气的汤汁就会立刻溢出来,飞溅在雪白的碟子上。”
“我好像饿了。”谢之棠突然说。
陆锦森几乎跟不上他的思路,顿了顿才说:“吃宵夜对胃不好,你晚饭已经吃了平时两倍的量。”
谢之棠只好再次不满地扭了扭,说:“草原上的花草树木都很漂亮,那种绿色,寂静又危险。那些景色……漫长黑夜后的黎明、报团取暖的牛羊、野蛮生长的杂草、慢慢流淌的河水、炫技求偶的野兽……”
“我在那时在家里,但是‘他’,另一个宇宙里的我,在草原上待了好几天。我见‘他’所见,闻‘他’所闻,就像是,我灵魂的另一半,在‘他’体内。”
谢之棠又笑,说:“不过这种平行宇宙的说法,在医学上又叫感知综合障碍。”
“所以你想去草原?”陆锦森低声问。
谢之棠抱着陆锦森的腰,隔着一层柔软的衣物把脸埋在陆锦森的腹肌上。
谢之棠点头,又过了一会儿,像是说给陆锦森,又像是自言自语道:“你能听懂吗?”
陆锦森垂眸看着谢之棠,说:“心理医生应该能比我懂。”
这个道理谢之棠自然明白,谢之棠皱着眉说:“可我不想。我烦。”
陆锦森沉默了一会儿。
他第一次这样清楚的了解到谢之棠和正常人的不同,即便之前谢之棠在他面前犯过病,他也没有这样清晰的认知。
谢之棠靠在陆锦森怀里,陆锦森的手心里是谢之棠脸颊上的温度。
他们离得这么近,肌肤相贴。可他们又离得那么远,像两座孤岛。
陆锦森在心里叹了口气,问:“你知道我会把你的情况告诉心理医生吧。”
谢之棠不说话,只裹在被子里点了点头。
“按时吃药,一切都会好的。”陆锦森说。
谢之棠还是没有说话,也没有动。
陆锦森耐心地陪着谢之棠,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谢之棠才用尽全力似的一字一顿开口道:“我讨厌吃药。”
“‘一个人每天都要做两件不喜欢的事儿,这对灵魂有益。’*”陆锦森说。
“好吧,毛姆说得对。”谢之棠这才从陆锦森的小腹里抬起头,撑着床坐了起来。
接着他很小地笑了一下,梨涡也只能看出一点痕迹,用老气横秋地口气道:“为了生存。”
为了生存。
谢之棠的用词像是他正在死亡线上挣扎,但陆锦森没有觉得奇怪。
谢之棠上个星期才被从鬼门关里拉回来,用生存这个词并无不当。
他曾经以为谢之棠被照顾的很妥帖,不会受到外界的伤害。可他现在幡然醒悟,谢之棠受伤的源头,在他脑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