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永福的鼾声比闷雷声小不了多少。赵正躺在竹床上半天没睡着。
他现在担心因为他的到来,他父母会是一个什么结局。虽然这两位日常鸡飞狗跳,但如果他们因为自己的到来而发生了人生级的变化,那他们还能结婚吗?如果他们不结婚的话,那他们怎么生个赵正出来?如果他们不生个赵正出来,那现在躺在床上胡思乱想的赵之中又从哪里来?
这貌似是个悖论。结果推导论告诉他,总有一个人会生出一个赵正来,但因果论的不确定因素又告诉他,未来充满了不可预知的结果。
赵正之前也不是没想过这类问题,但一直存在侥幸心理。直到今天,他亲眼目睹了一件差点让他崩溃的事实,他大舅钱程,和原本应该处在两条平行线的秦墨,因为自己,成功地甩了赵正一记响亮的耳光。
还是带回声的那种。
这让赵正很惶恐,心里一直惴惴不安。他现在才真正意识到,人真的可以重头来过。
周永福起夜解了个手,回来看见赵正的眼睛瞪得跟铜铃一样大。
“怎么了小赵?今天回来就看你心不在焉了。”
赵正坐了起来,问:“老周,你知道时光倒流和蝴蝶效应吗?”
“那玩意貌似挺高深的,我专业不对口啊!”周永福打了个哆嗦,“怎么六月份了,山里还这么冷……”
赵正静静地坐着,眼看周永福翻了个身,便又打起了呼噜。
贼响。
陈树人和周永福这几个月日夜照料试验田,忙的和陀螺似的。赵正其实也没闲着,他买了一车片石,对进山的那条路进行了加固。现在那条康庄大道,来辆小四轮应该是没问题的,只是不要碰到下雨天,否则泥泞地很。
毛豆收获的那天,陈爱生两兄弟依约而来,还带了一杆磅秤。因为快要过端午节了,前屋村的龙船已经下了水,忙着喊号子操练,准备在端午那天大杀四方。各家那些老娘们忙着包粽子,赵仁云也没空,于是赵正就近招了十个人,毛豆采摘下来以后,按三十斤一袋的规模装起来。
陈爱生背着个破包,唱票似的一袋一袋确认数目和重量,徐莉就坐在他旁边,拿着本子记。十亩地看上去不大,方圆也就两百来米不到三百米,可当那一袋一袋毛豆从地里扛出来过秤然后堆在车上的时候,赵正才发现亩这个单位其实挺具有欺骗性的。
忒能长!
最后一袋毛豆已经装不上车了,陈爱生和徐莉对了个数,“怎么样,徐会计。我这算的是两百七十七个蛇皮袋,千两百四十六斤。”
徐莉重新核对了一下数目,差不多。赵正走了过来,“留了种子样本吗?”
徐莉点点头,“留种的地没动,还得过段时间才能摘。”
“那可以啊!”赵正搓着手,还有至少半亩地没摘,就已经有千两百多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