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林绻第一次见到那个男人是在夏芊的葬礼上。
突如其来的意外夺走了夏芊的生命,也夺走了她的生活。
那种痛苦就像是活生生地把一个人的灵魂剥开、剔出她的皮囊。
她的世界就像被分割,失了最本真的颜色。
夏芊是她的挚友,一种说不清道不明,而更为深刻的友谊,却也是灵魂深处的交融早就刻入骨髓。
葬礼在雨季举行,林绻穿着一袭黑衣,裙摆从头到尾遮个严实,乌黑的头发被高高挽起,插上了一朵玫瑰,很是显眼。
夏芊喜欢红色。
细细密密的雨竟然让她封闭的有些压抑。
她忽然有些悲凉,耳边络绎不绝的哭声,真的、假的。无从得知。
像是形式又许是形式所迫。
她忽然很想逃,若是夏芊在,肯定怂恿她跑了吧?不,她该是直接拽住她的手跑了。
她总是这样随心所欲。
林绻忽然低头笑了,她的阿芊已经不在了啊。
队伍稀稀疏疏,掺着唢呐如歌似泣的悲凉,牵强地拉拢着轻飘的人心。
林绻被挤到最后,她不是亲属。
默哀三秒。透过雨缝她堪堪地呼吸,没有闭上眼睛,也没有眼泪,就那样笔直地站着,就好似白杨。嘴角挂着淡淡的微笑,仿佛只是参加普通的聚会。
陆焚只是一瞬间与她擦肩而过,便注意到她。
他并非特意,而是看见一片黑衣中那个身材高挑而纤细的女人,头顶插了一朵玫瑰,很是醒目,却也与此刻格格不入。
烟雨的江南,这个女人笼着一层看不见的,却是极致的悲伤。
没有停留他急匆匆地跑向山去。
静止的山和不动的墓碑让她有些失神,那么三秒却好像过了十年。
人就是很奇怪,活着的时候没在意,死了却那么的悲伤,果然得不到的是最好的。
下了大巴,人群散了开来,那最后一分“悲伤”的烟雾荡然无存。
林绻神情淡漠摸了摸口袋,抽出了根“万宝路”,熟练的点上,许是空气过于潮湿,点了几次都没点上。
有些恼火,她便怪上了打火机,喃喃,“连你也欺负我。”
失神地站了会,忽然有种想哭的冲动,眼泪真就那么冲出了眼眶。
脸上一片冰凉,她悄无声息地站着,连呼吸都是轻的。
余光撇见了一个男人,斯斯文文的像个小白脸,没多想就快步走去,就这样扯了个笑。
林绻说,“兄弟,借个火。”
陆焚没开口,只是沉默地盯着这个女人,面目姣好,水嫩的皮肤或多或少有些苍白,满脸的泪痕还笑得那么勉强。
林绻伸手的动作就这么僵持了一会。
忽然想到了什么,便收了回去,嗓子有些发涩,“........当我没说。”
陆焚打心里有些好笑,她那模样分明就是在怪他。
他淡然地,“我不抽烟。”
林绻像是听到又像是没听到,下了黑伞就央央地靠在哪里。
雨停了,也是突然的。
从他那个角度看去,这个女人周遭仿佛笼着一层朦胧的水雾,一瞧便知是江南养出来的女子,柔软,水润,清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