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清活了几千年，什么时候听过这样不留情面的嘲讽？哪怕是他当初最落魄的时候，也不曾被这种小辈冷言冷语，一个黄毛丫头，也配在他面前放肆？

他眼神阴冷，手中龙鳞鞭足有十米长，通体漆黑，泛着不祥的冷光。这根长鞭的历史可以追溯到万年之前，诛过妖邪，杀过叛徒，这样的神兵利器落到他手上，也不知是好是坏。

“臭丫头，嘴皮子倒是挺利索，以为拖延时间就会有人救你不成？谁给你的胆子，敢废了我的人？”他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是杀招，打着速战速决的算盘，长鞭一甩，泛着紫色的毒气以极快的速度蔓延开来，“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棠月莞尔，故意道，“你这鞭子连光都不会发，好土哦。”

她轻飘飘一挥手，一道透明结界出现，将毒气尽数挡在外面。

云清冷笑，“有两下子，只是还不够看。”要知道，他这毒气可不是随随便便一道结界都能挡住的，强烈的腐蚀作用别说是一道结界，就瞬间吞噬掉普通的兵器利刃也不在话下。

棠月十分捧场，给他鼓了鼓掌，然后云清就眼睁睁看着紫色的雾气被拦在结界之外，逐渐消弭退散开来。

对待想要杀死自己的人，棠月将气死人不偿命的本事发挥到了十分，她歪着头，眨巴眨巴眼睛，疑惑道，“老先生说得挺厉害，可是怎么进不来呢？”

燕北笑睨她一眼，和她一唱一和，“他就是进来了，恐怕也要被你气死。”

棠月“噫”了声，收起结界，一掌打出去，只见那些逐渐退开的雾气立刻凝聚成形，向着云清反扑过去！

被自己的毒气反噬，这对云清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他太过自负，用毒之前没有服下解药，现下只觉得丹田麻痹，经脉酸软。此时的云清甚至顾不上破口大骂，取出解药一股脑儿服下，这才将体内的不适感压了下去。

趁他病，要他命，燕北大喝一声，手中黑剑发出清越的剑鸣，纵横的剑气冲天而起，在空中织成一张大网，将云清缚在其中。论及境界，一个是停留在渡劫期的大能，一个是重伤后实力大减的剑修，胜负差距一目了然，但燕北周身灵气爆发的一瞬间，凛然战意所向披靡，一时间和对方打了个平手，甚至将云清逼得连退三步。

云清哪里受过这样的屈辱，右手一扬，只听一阵地动山摇，剧烈的气流让整片地界都震动起来，若不是提前布置了结界，恐怕能将整个镇上的人都吵醒。在云清抬手的瞬间，一个庞然大物从灵兽袋中冲出来，巨大的三个头颅上长着六只锋利的角，在接收到主人的命令之后，它的身躯像是吸饱了水的海绵一样膨胀起来，宛如一堵铁墙。

其角如弯月，其声如雷鸣，额中有八卦图纹，这是一头变异三头奎牛。

当然，这并不是传说中的神兽奎牛，真正的上古神兽几万年前就已经绝迹，这只是天地间重新诞生出的妖兽，被驯服做了战斗伙伴，为云清冲锋陷阵。

在奎牛出现的一瞬间，燕北已经警惕地挡在棠月身前，为她挡住了溅起的漫天沙尘，“老东西，还找了帮手！”

“帮手？”云清语调怪异，似乎很瞧不上这个称呼，“畜生就该有畜生该有的样子，一辈子也别想和人平起平坐！”

猛然间听到“畜生”这个词，燕北浑身一颤，胸膛剧烈起伏，眼中迸射出浓烈的仇恨之色，本能地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沙哑的咆哮声，是雄性的示威，也是警告。

他听懂了对方的指桑骂槐，他在威吓对方闭嘴。

云清见了他的模样，拍着手哈哈大笑，一脚踩在奎牛背上，用脚底来回碾压，“畜生只配被人驱使，没有资格像人一样站着活！”

这样明晃晃的指桑骂槐，听得棠月拧起了眉。她没有回头，所以也没有看到燕北一瞬间狰狞的面色。

哪怕她没听懂，也知道这话不是什么正大光明的夸奖。

她并不在乎他过去是谁，发生过什么，但他是她店里的人，她总要护着他。

燕北却并不像她想象的一样狼狈，可这样不堪的真相被棠月看到，还是让他生出一种说不出的恼怒。无论是怜悯，还是嘲讽，轻视，他都不想在她眼中看到。

他右手持剑，冷哼一声，道，“像你这种老畜生，也配教我做人？”

“你……”云清话音未落，一柄黑剑已经到了眼前，裹挟着冲天杀意，剑气四溢，气浪翻涌。云清没料到他会一言不合就动手，神情有一瞬的慌乱，但他渡劫期的实力并不是作假的，在对方逼近的同时，随手掐了个法诀，将燕北击落在地，气血翻涌，差点吐出一口血来。

但他没有倒下去，咬牙撑着一口气，借力于插在地上的黑剑，凹了个深沉冷肃的造型。

棠月就是在此刻出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