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点的时候, 安检机突然动了起来,没有吐什么东西, 只是发出怪异的声音。
陈仰爬起来, 隔着点距离看。
“是要从铅帘后面爬个美女吗?”
文青左看右看看下看, 像一个等着掉彩蛋的小朋友:“或者安检机底下就有一个, 卡住了出不来。”
“你闭嘴!”
陈仰本来还好,听他极具画面感的形容,汗毛全竖了起来。
“帅哥你怕鬼啊,真可怜。”文青一脸真诚的同情, “要自强哦。”
陈仰:“……”
这是能自我努力发奋图强的事吗?
陈仰挨着朝简, 眼睛往他脸瞥, 只用眼角瞄安检机。
俨然就是被朋友压着看鬼片的反应, 随时做好一级防御措施。
“里面没鬼。”朝简说,“坏了。”
陈仰一愣:“坏了?”
他正面对着安检机,绷紧的后背放松点:“坏了还响,是要提醒我们什么?”
“不急不急, 让我来给它做个全身检查。”
文青搓搓手, 前一通瞎摸乱按,安检机停了下来,他继续又是摸又是按的,专注中饱含兴奋。
后面响起陈仰的声音:“皮带。”
“你看看皮带。”他说。
文青笑容满面的对他笔芯:“我正要看呢, 咱们想到一起去了。”
陈仰无语。
察觉少年隐隐看了自己一眼,陈仰的后背又绷了起来:“怎么了,你有要补充的?”
朝简嗓音很低:“他刚才比的是什么?”
陈仰说:“一个手势。”
朝简皱起眉头, 一副遇到世纪难题的模样。
“很简单的,就像这样。”陈仰下意识给他比了一个。
朝简:“哦。”
竖着耳朵听的文青嘴角抽搐不止,这操作更牛逼,不服不行。
皮带被文青拆了下来,没什么异常,反过来一看。
背面的网格只有一半。
什么意思?
文青的眼睛亮得骇人:“哦豁,我知道了,缺了一半,不能正常运行。”
陈仰盯着那网格,所以,还是要一对。
“虽说是死亡陷阱,可规则也有善良的一面啊,瞧瞧,又给了提示。”
文青把皮带丢开,在衣服擦擦手,撕块口香糖扔嘴里,嚼吧嚼吧吹个泡,砰一下破掉。
“都怪我们忽略这个忽略那个,现在回头一想,哎,笨啊,真笨,怎么就这么笨呢,想抽自己,惭愧啊。”
“以后怕是再也遇不到这么好的了。”
陈仰对文青的一番“真心话”左耳进右耳出,他严肃的说:“找到出路的时候,你跟向东一起走。”
文青笑笑:“必须啊,一对儿嘛我懂得,别说他现在昏迷着,就是他死了,那我也会带着他的尸体。”
见陈仰目中带着审视,文青嘴角斜得更大:“放一百二十个心,我是喜欢玩游戏猜迷题,可这里我没兴趣了,能走干嘛不走,没理由嘛。”
陈仰收回视线:“目前为止已知的线索里还没搞明白的,只有敲金属声,出路应该就是那个。”
文青盘腿坐在地:“是滴是滴。”
陈仰不再跟文青说话,他拉着朝简回墙边靠着。
“你睡会吧。”陈仰说,“让脑子休息休息。”
朝简摇头。
陈仰的眼里都是血丝:“那我睡会。”
“算了,还是不睡了。”他又改变主意,心里煮着锅开水,咕噜噜的冒着泡,根本静不下来。
“能不能找到破解之法,就看那8分钟了。”陈仰焦躁的咬着嘴皮,“不知道这次会是谁听见那个声音。”
朝简突兀道:“文青,找副耳机给我。”
文青新奇的口香糖都忘了嚼,这家伙竟然主动找他说话,内容还这么的……日常?
他瞥瞥对方身边的帅哥,眼珠一转,装逼逗趣刚要轮番场,视野里的拐杖就让他头皮一紧。
“a区就有,我马回来。”
文青对车站了如指掌,很快带了一副新耳机返回,撇着嘴说:“其实也不用找新的,我兜里揣着呢,借你们完全没问题,我多热心一人。”
朝简划拉几下手机,拆开新耳机的包装,递一只给陈仰。
“听歌?这时候我哪有心思……”
耳机直接塞来,陈仰把后面的话吞进肚子里。
飘入耳中的是一首小调。
男音,很年轻,调子像是轻哼出来的,没有具体的词句。
背景不是任何乐器,是指尖敲点桌面的声音。
旋律很舒缓。
陈仰听了几句:“什么歌啊这是?”
朝简闭着眼:“一个朋友推荐我听的,有助于睡眠。”
陈仰把耳机线弄弄,心想那这旋律也是针对的搭档的病情,他不可能睡得着,不可能。
然而没多久,他的意识就昏沉了过去。
朝简把另一只耳机从耳朵里拿下来,捏在指间把玩。
“栗毛……”
文青刚开了个头,就被一道冰寒至极的目光拦截。
“耳机还是我给拿的呢,”他的嗤声一顿,“我那行为,难道是传说中的助攻?是吧,肯定是了。”
“不错,不错不错,新鲜。”
文青抱着胳膊靠在安检机旁:“帅哥他搭档,下次我们有机会再合作啊。”
朝简靠近身旁人,将另一只耳机也给他戴。
没得到只字片语的回应,文青不在意的耸耸肩,看着外面的乌漆抹黑。
“啊,原来雨早就停了啊。”
陈仰定了三点的闹钟,铃声是公鸡打鸣。
他用过多款,就这个最提神醒脑。
打鸣声把向东那个伤残人员都给刺激醒了,他迷糊着骂道:“哪来的鸡叫声,老子重生回到小时候了?”
正在关闹铃的陈仰:“…………”
“妈?妈!”
向东跟文青凑近的一张大脸对,口水呛到了喉咙:“妈得。”
文青慈母脸:“睡醒了啊,儿子。”
向东气得眼睛爆凸。
“你能坐起来吗?”陈仰过来说,“三点了,还有二十多分钟,车站里会有金属声,我们要做好准备。”
文青还投入在角色扮演里面:“是啊儿子,成败在此一举。”
向东看陈仰:“你帮我打死他,以后我就是你哥,亲的,不再惦记你屁……”
最后一个字出来前,脑袋就被拐杖抽了。
向东眼冒金星,大概是被打多了,他竟然觉得还好。
没打到他就剩一半的残腿血肉。
不然铁定凉透。
三点二十的时候,大厅里的气氛就变了。
二十一,二十二,二十三……
二十六,二十七。
陈仰没听见什么声音,他看朝简。
朝简摇头。
陈仰又去看文青跟向东:“你们有听到吗?”
向东说:“屁都没有。”
“我只有屁,”文青说,“晚吃多了,消化不好。”
陈仰借着身高优势,一把揪住文青的衣服把他拎到自己跟前:“现在大家都错过了车投奔其他可能的机会,出路只有车站,没有第二个选项,你还要玩?”
“误会。”
文青收起嬉皮笑脸:“我真没听到那声响,我以我那个在十八层地狱受刑的父亲发誓。”
陈仰盯着文青的眼睛看了一会,松开他的衣服。
“那么说,我之前的猜测是错的,今晚不会再有人听到那金属声。”
陈仰凝重的喘气。
听不到声音,但这8分钟里肯定有异常,正在发生的异常。
大家都在想很大声的敲金属,会是什么?
陈仰看着门外,忽然不合时宜的问道:“雨是什么时候停的?”
朝简道:“零点。”
陈仰记起来了,朝简说过,外面的天气是十二小时大雨,十二小时雨停。
以十二小时为分割线。
陈仰的思路被自己快速扯回来,金属声,金属声……
他让少年用拐杖大力敲椅子,敲安检机,敲大厅的所有金属物,一个个的仔细凝听。
不对,不是这样,都不对。
哑巴说是哐。
哐哐的。
静下心来想想,别慌。
陈仰身体里的血管一根根的鼓动,血液速流,他后悔没让哑巴录音,转而一想,不会那么容易,录了怕是也有干扰的杂音。
“铁轨。”
耳边蓦地有个声音,少年弯腰凑过来说的。
陈仰的双眼徒然一睁,铁轨……
敲轨道?
陈仰屏住呼吸把一瓶矿泉水扔了出去。
瓶子没砸到什么东西,直接就掉在了地。
没有火车驶过轨道的轰隆声。
陈仰出神的喃喃:“没了……停了……门口的火车不在了……”
“那外面就是离开的办法?”
向东拄着棍子挪近:“我们走出去就可以回到现实世界?”
文青扔了几个东西到门外,同样的没触到物体。
“哇哦,原来是这么回事,小哑巴听见的声音是在检查轨道,8分钟,好长时间啊,不会是出门就回去,一定还有什么。”
不等陈仰他们有动作,文青就飞快的跑了出去。
陈仰跟朝简,向东三人在文青后面走出车站。
后面刮来一阵阴风,陈仰脚步滞住,不敢贸然回头。
朝简:“应该是那对母子。”
陈仰咽了几次口水,给自己做完心理建设才往后看。
阿姨是他第一次见时那样,肚子那里的衣服是干净的,没有血。
小孩还是血肉模糊,手里是个纸板。
母子两人站在一起,不说话,也不过来,就站在那。
一直站着。
陈仰的心里生出一个念头,哪怕外面的火车已经停了,他们也走不出车站,只能永远待在这里。
门外没有轨道,没有火车,不见任何阻挡。
脚下跟四周空无一物。
什么都没有。
文青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四人继续在那束光的照明下往前走,他们走了不到十步,眼前景象就变了。
回头看,也变了。
好像进入了另一个空间,青城站还在他们身后,只是深夜变成了白天。
而前面也有个火车站,“青城站”三个大字嵌在门头。
跟他们这个一模一样。
只是角度不同,不是正对面的,似乎是在斜对面。
折射之类的。
但是他们走不过去。
仿佛隔着一层透明的墙障。
他们所站的位置,像是已经到了这个地方的边际。
“果然是这样。”
文青兴奋的在原地绷跳了好几下:“我猜对了,哈哈哈,真是这么回事。”
“死亡陷阱,我们的是,那个也是,这里肯定还有,一定还有,我们再换角度走走……”
向东抽他:“走?散步吗傻逼,别他妈发疯了!”
文青眼里的魔障不减反增:“不想知道这里的规则秘密吗?”
“他扭动脖子看陈仰跟朝简:“你们呢,也不想知道?这是多么壮观的场面啊,我们不数数这一片有多少个车站?”
没等陈仰说什么,向东又抽去,怒吼道:“谁他妈想数这个?8分钟倒计时,你看看还剩几分钟?!”
这一下耗光了他好不容易恢复起来的那点芝麻粒大的体力,他痛哼着往地倒去,还不忘扯住文青垫背。
向东那大块头,重量全压了下来。
文青的好心情没受到半点影响,他依旧急促喘着大笑。
陈仰听着文青的笑声,耳膜有些刺疼,脑子里飞速转动的节奏降了下来。
他看看前面的车站,又看后面的那个,想到三天的一幕幕,心情无法言说。
不论去哪个车站,出路都在站里。
拿着车票准点车的人,会被送去下一个车站,在那里继续寻找出路。
找不到,再坐车,再循环。
一直循环下去。
冯老,哑巴,画家,孙一行他们四人不知去了哪个青城站。
陈仰没怎么想的一抬头,远处的高空竟然还有个影影绰绰的车站,他呆滞片刻,抽凉气:“这里的空间是扭曲的。”
“火车跟车站都出不去,被困在了这里。”
向东垂死挣扎的发问:“扭曲的,我怎么感觉不到。”
“智障。”
文青邪气的笑着插嘴:“老师告诉你地球是圆的,可你生活在这面,平时感觉到了吗?”
向东:“……”
陈仰阻止怒气横生的向东,语气里带着情绪:“说不过他就别说了。”
“现在是要找出路。”
陈仰深吸气,竭力压下烦躁问朝简:“有发现吗?”
朝简一声不吭的打量两个车站。
陈仰安慰大家也安慰自己:“敲轨道的8分钟到了,火车重新开了也没关系,我们已经从车站里面找到了出路,最后的谜底在这儿,不用再回车站了。”
“话是这么说,但出路呢,”文青眨眼,“这里空旷的什么都没……”
他无意间注意到什么,脸挂起大大的笑:“哇,有影子。”
陈仰看过去。
是两个光影,对着的。
分别来自他们前后两个火车站。
这两个影子是他们除了车站外见到的东西。
不会无缘无故摆在这。
陈仰瞪着光影,瞪出了斗鸡眼,他使劲眨眼晃头,把眼珠转回去。
“你们觉得影子像什么图案?”
向东的童年没有故事书,只有抢吃的捡破烂占地盘,他缺乏想象力,艺术细胞也是负的,再加伤势严重,集中不了精神,看半天也不出来。
“既然是车站的影子,那不就是车站,不然还能是什么。”
陈仰放弃向东了:“文青,你看呢?”
他需要大家的脑洞,没准天马行空里面就有答案。
文青的思维过于发散:“两大滩啊。”
陈仰窒息了。
“我自学的平面设计,容我把两个车站的平面图出来,算出它们之间的距离,再测算出中心点。”
文青牟足了劲把向东推到一边,打开自己的包拿纸笔,正儿八经的画起来:“帅哥,你让你搭档别挡我视线,我要量比例的,谢谢。”
陈仰目瞪口呆。
“重点是影子啊。”
陈仰提醒一个画图的,一个躺尸的,还有个不知道沉浸在哪个境地里的:“两个火车站被隔开了,中间有无形的透明薄墙,影子怎么还能连?”
“对啊。”
文青把嘴里的铅笔头吐掉:“那还是在影子面。”
“……”
陈仰拉了拉他的搭档,表情认真:“我想听你说的。”
不擅长这方面的朝简:“像个东西。”
“……嗯,我猜也是。”陈仰期待的看着他。
朝简也看过去。
陈仰继续看,眼睛都不眨。
朝简的面部轻抽了一下,低声道:“我再想想。”
“嗯好。”
陈仰抓少年垂在拐杖边的手臂:“通常情况下,一直盯着看,视野就会变得狭窄平板,是不是站远点会有新感受?”
他径自后退,眯起眼睛看了看,又遮住一只眼睛看。
真相往往都是离自己越近,就越容易看不见。
譬如现在这样。
陈仰拿手机拍下来,用旋转功能不停变换角度,想象力要用的时候才觉得不够。
脑洞也是,越长越小,现在还出现了闭塞的前兆。
“咦。”
向东刚放了个气就没声了。
陈仰正要抱着手机找朝简,就听向东不是很确定的来了句:“那两个影子,竖起来的话,再擦掉乱七八糟的边边角角,修一修,那就像我认识的一个东西了。”
“什么东西?”
“沙漏。”向东说。
“沙漏?”
陈仰身子一震,这么一说,还真有点像。
再看,就是,绝对是。
这是一种普遍的暗示,心理感官思维都会中招。
冷静下来看,其实并不会把它们跟沙漏联想到一起。
不过……
沙漏不就是个8吗?
陈仰对这个数字有些敏感,8,两个圈,鬼小孩的转圈圈,一系列的都在他脑海飘过。
“8中间有个点,我们对着影子找找。”
“我横看竖看都不是8,怎么找?”
文青挑眉:“难不成是要我们把一部分影子当作看不见?”
“趣味性蛮高的啊,对我这种童年丰富多彩幸福美满的人来说没挑战性,我先来试试。”
陈仰小声问朝简:“你觉得这个方向对不对?”
朝简:“八成。”
陈仰心头的那口气顿时舒了出来,那就行了,找吧。
沙漏中间那个点是朝简找的,他站在边,用拐杖画了个圈,点点。
陈仰伸头看:“两个两个来,一起站过去。”
向东吊着一口气。
文青背着包,开心的笑着,如同要去春游的小学生。
陈仰抓着朝简的拐杖,脚步和他一致的朝那个点走去。
怎么会有种莫名其妙的仪式感?
陈仰的吐槽草草收场,眼前浮现的是一个个死在车站里的人,他抓着拐杖的手一用力,朝简被他扯得停下来。
陈仰走神的想,死了的人里面暗藏了很多规则,不确定有没有用,他又想到那对站在一起的母子。
稳妥点,还是都用吧。
“找到自己的朋友。”
“挨着。”
“站一起。”
“不说话。”
“不要看对方的脸。”
陈仰走一步,说一句,提醒自己,告诉朝简,以及身后的向东跟文青。
站去的那一瞬间,陈仰人就出现在了火车站的北广场。
只有他。
陈仰顾不缓冲,第一时间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打给朝简。
手按去,他定住了。
没有存联系方式。
陈仰直接去找火车站的工作人员,来了个广播寻人。
“朝同学,你哥哥在北广场的喷泉那里等你,朝同学,你哥哥在北广场的喷泉那里等你,听到广播请速去北广场跟他汇合,听到广播请速去北广场……”
陈仰在喷泉旁边的台阶站着,伸脖子东张西望。
等了差不多十分钟,陈仰确定朝简不在这里。
不在火车站,那能在哪?
陈仰跳下台阶,脑子里灵光一闪,他抱着一丝可能快速打车回三连桥。
出租车渐渐停靠在路边,陈仰心里有急事,钱都没付就下车。
司机师傅喊了声:“给个好评啊老弟。”
陈仰这才想起来的要应声,余光瞥见了不远处的一道高挺身影,舌尖的几个字瞬间被他给咬破了。
一同破掉的还有他的声音:“你怎么在这?”
少年人拄着双拐,不徐不疾道:“我回去就在你家。”
陈仰是懵逼的:“那你……”
对方突然把后面的皮箱拎出来。
陈仰想问什么都忘了,他指着问:“你要去哪?”
朝简还是那副云淡风轻的口吻:“我回家收拾的用品,考虑到你会从车站回来,就在这等你。”
陈仰:“……”
朝简的眉头皱了起来:“不是要同居?”
陈仰一个激灵:“对,同居。”
同居,是有这个事,他提出来的。
陈仰复杂的眼神从少年身瞟向皮箱,这么稀里糊涂就看到了他的行李,那短时间内他是不会回去拿东西了。
想看他家住在哪一块的计划再一次落空。
同居的事就这么定下来了。
很仓促。
陈仰刚从任务世界出来,不想思考仓促要如何调理,也不想动,就让朝简跟自己睡。
两个男的可以这么糊弄。
一夜好眠。
仅仅对陈仰来说。
陈仰第二天起来迷迷糊糊的进厕所撒尿,看到站在水池边刷牙的人影,他吓得差点尿手。
“对不起,我忘了家里还有个人。”
陈仰带着困意的声音夹在水声里:“昨晚睡得好吗?”
朝简吐掉牙膏沫,冲洗牙刷,漱口洗脸,拿着拐杖出去。
一套动作在他的无声中完成。
陈仰冲冲马桶,心说,看来是没睡好。
“昨晚回来太累了。”
陈仰洗漱完去找少年:“早吃完早饭,我给你把我妹妹的房间收拾出来。”
背对他看窗外的朝简偏头。
“她那间我住,”陈仰说,“你睡我这间。”
窗边的人影静立片刻,转身往床一坐:“睡哪都无所谓,没必要这么麻烦。”
陈仰看少年那张欣赏性颇高的脸,失眠的青影很重,像是一晚都没睡,但情绪却并不低,心情很不错的样子。
“一个人睡惯了,身边多个人是睡不着,我收拾起来也快。”
陈仰以为少年说不在意,是不想给他添麻烦。
尽管似乎这位并不是怕添麻烦的性子。
朝简沉默着起身走到墙边,把自己的皮箱放下来,拉开。
陈仰的注意力立马被吸引过去。
都是运动装。
以前他就是这风格,橱子里还有不少,只是都小了,也旧了,叠着收了起来。
“那就先不弄了。”
陈仰见少年一副要整理衣物的架势,就说:“像我们随时都会进任务世界,在现实世界住的也没定性,随意就随意点吧。”
完了又说:“不过任务没个头,不知道那个身份号会跟我们捆绑多久,我们是要长期同居的,你有什么就跟我说,不用客气。”
“放心。”少年低着头一套套拿衣物。
陈仰挠挠脸,这“放心”两个字是回应的他的哪一段?
午陈仰把床单被套都洗了挂在阳台,风往里一吹,奥妙洗衣液的味道飘得到处都是。
朝简坐在沙发,腿部摊着笔记本,啪嗒啪嗒声从他指尖跳出,成了陈仰捣鼓扫帚的配乐。
扫帚把跟簸箕分家了,陈仰在用胶布缠。
才买的。
陈仰拿剪刀咔嚓剪断胶布,视线在屋里扫动,卫生是回来搞的,搞完就是两个任务,现在也不脏。
嗯,今天不用打扫。
陈仰不是爱做家务的人,梦想是拥有一个扫地机器人,不限于扫地,全能型的。
这世怕是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