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开。”
韩念伊听到这话一下子就松了手,忘记了对方是自己的俘虏,好在那男子并不想为难自己。
“你为何而来?”男子打量着眼前的黑衣人,言行古怪但不带杀意,不像是刺客。便有些好奇他的来意,又想起他刚刚说的话:“你刚刚要问我什么?”
韩念伊也打量起这个青衣男子,长相俊美,还有几分女儿家的秀气。前部的头发用一根烟色丝质冠带绾在脑后,剩余如墨丝发披散在后背。一袭青衣长袍,外披烟色宽体细纱,腰间墨绿腰带嵌着竹纹白玉环佩。弦月眉弯,丹凤眼明澈严峻,鼻梁高挺,削薄轻抿的唇上略显苍白。他皮肤很白,少有血色,气息不匀,韩念伊看出他久病缠身。内心感叹:可惜是个病美人。
而这个病弱男子,就是传闻中的南朝第一军事---叶修杰,也有人说他是徒有虚名,只是贺泽羽暗养的小倌。
韩念伊知道对方比自己弱就安心了,一屁股坐在了桌前,毫不避讳道:“我想问你贺泽羽住哪间屋子。”
“你杀不了他。”叶修杰知道她不是来杀人的,但又不敢确定,只好出言试探。
“什么?呵呵,我为什么要杀他?我只是来讨些利息。”韩念伊笑了起来,她当然知道自己杀不了贺泽羽,再说自己也没想杀他。
这理由让叶修杰有些错愕,狐疑道:“他欠你钱?”
韩念伊夸张地比划着,说道:“对,很多钱。”
韩念伊跑了一路,又饿又渴,给自己倒了杯茶,这时肚子又响起来了。
叶修杰也听到了咕咕声,轻笑一下,“你等着,我让人送些吃的进来。”
“什么?你要给刺客吃饭啊?”
刚才这个处变不惊的叶修杰让韩念伊有些佩服,但此刻觉得他是呆萌得可爱。
叶修杰对于讨债的桥段,很感兴趣。笑着说:“吃不饱哪有力气去讨债?”
这男子莫不是傻的?一个外人要向自己的主子讨债,不但不维护主子,还要帮外人。这言行,让韩念伊惊骇。她审视着叶修杰,却看不透,便也不想费脑子了,大大咧咧说道:“不必了,我自备。”
说着拿出刚在膳房打包的吃食,准备开吃,发现面纱碍事,索性摘了。
“你?”叶修杰愣了,然后问道:“你要杀我?”
“啊?我为什么要杀你?”韩念伊确信眼前的男子是久病不愈伤了脑子,这思路奇奇怪怪的。
“我看清了你的真容,你还要留我活口?”
韩念伊白他一眼,不慌不忙地说道:“你可认识我?”
叶修杰摇摇头。
“那不就行了,过了今日,你我不可能再相见,你记得我的脸又如何?”韩念伊看他傻得可怜,把糕点往他面前推了推,“给你,还挺好吃的。”
叶修杰一眼就认出了那是府内膳房的食物,这桂花糕是贺泽羽最喜欢吃的,看来这小子是来捣乱的,叶修杰内心暗喜,大将军府终于有热闹看了。
“贺泽羽就住我旁边的院子,最大的那件屋子就是他的寝室。”叶修杰不客气地跟着她吃了起来,眼前的人让他好奇,他已经许久没遇到这样好玩的人了。
吃饱喝足,韩念伊蒙上面纱,抱拳说道:“多谢帮助,在下告辞,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后会无期。”
“破晓。”叶修杰轻唤,房间梁上跃下一个男子。
叶修杰体弱,没有功夫,贺泽羽给他配了一个武功极好的暗卫——破晓。
“主子有何吩咐?”
“去帮那小子把府兵引开。”
“是。”
有了叶修杰的提示,韩念伊很快就摸进了贺泽羽的房间。借着月光,韩念伊看见桌上有瓜果,她便坐在椅子上,边吃边想,自己该干些什么才能解气,最后她决定留下几幅墨宝。
贺泽羽赴宴归来,人已微醺,似是喝了不少,素离扶着他往房里走去。素影没看到该出来迎接的风管家,只好自己去膳房拿醒酒汤。
推开房门,素离点上烛火,两人呆住了。瓜皮果壳扔了一地,墙上写着:到此一游四个大字,环视一周,好在其他地方没有被翻动过的痕迹。
“来人啊。”素离冲着屋外大吼,这时他忽然觉得今天屋外过于安静了些。
过了一会儿,素影带着风管家和一队侍卫跑了过来。
风管家看到眼前的惨状,两眼一抹黑差点昏死过去,素影扶住了他。
“怎么回事?”冰冷的声音传来。
“老奴该死,不知何方来的小贼竟然敢来大将军府撒野。”
风管家跪在地上讲述今日府上的异常:“老奴本想去膳房督促厨娘,可老奴到时,厨房一片狼藉,仆人都躺昏倒在地上,老奴立刻叫来侍卫,让他们抓贼。谁曾想竟然让贼人钻了空子,跑进了将军的房内,老奴该死。”
侍卫首领郭明峰,出来解释道:“启禀将军,属下确实看到了人影,立刻追出去,可是那人身法极快,属下没能追上,还请将军降罪。”
“哎哟哟,这是怎么了?”叶修杰听到破晓的汇报后,赶过来看热闹:“都跪着干嘛?”
叶修杰往房里走了走,看到墙上的大字和地上的果壳忍不住大笑:“哈哈哈,贺泽羽,你这是得罪什么人了?啧啧啧,看看看看,这笔锋刚劲有力,这字体矫若惊龙,不错不错。”什么不错,韩念伊的书法极差,分明就是鬼画符,叶修杰这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哎,你可别擦啊,得留着,百年之后说不定这墙就成了闻名古迹。”叶修杰越说越有劲,而贺泽羽的脸色越来越黑。
“东苑所有侍卫每人三十军棍,下去领罚吧。”贺泽羽气得不行:“风管家明日找人把这墙给本将军拆了。”
“是,老奴一早便去。”风管家战战兢兢地应答。
“都退下吧。”
贺泽羽下了逐客令,叶修杰也只好回去了。
丫鬟将屋里收拾好,贺泽羽坐在床沿,盯着那些字,在想着是什么人竟然能在大将军府来去自如,而这人为何只是耍了这些把戏,他到底是何目的?示威吗?
想得有些累了,酒意又来袭,他倒在床上,觉得枕头底下有东西,猝然起身,掀开一看,居然是一锭金子,下面压着一张纸条:多谢款待,请你吃肉。
看着这字条,贺泽羽豁然开朗,是她,一定是韩念伊。这样一来,这些古怪的行为就都说得通了。他将那锭金子和字条收好放在了之前的钱袋里,笑了笑安心睡下了。
今日要出城进香,韩念伊一大早就被喊了起来,此刻在马车上直打呵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