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的春夜比鎏京冷多了,成雪融专程唤了沉鱼来帮她更衣,披了大氅、系了披风,里边也不知穿了多少衣裳,总之胖嘟嘟的,看起来反倒有几分男子的壮实了。
乔佚心想,如此怕冷,莫不是那年她落水得的寒症没治好,留下了后遗症?
便问:“殿下是一向这么怕冷的?”
“啊,还好啊,女孩子嘛,总要比你们男人多穿两件的。”成雪融答,一边提着长长的衣摆,没办法,这衣裳是乔佚的,太长。
“不过,我确实不喜欢寒冷的季节,尤其是春天。”
她的生日在春天,过一个春天就多长了一岁,随着年岁增加,前朝后宫对她的催婚力度也在逐年增加。
可乔佚却不知怎么联想的,忽然便十分突兀地问她:“可是因为……辛贵妃?”
“啊?”成雪融茫然望着他。
辛贵妃就是她那从未见过面的母妃。
可是,她不喜欢寒冷的季节,不喜欢春天,跟她母妃有什么关系?
“妇人生产,常见伤亡,产房内一生一死、甚至母子皆死的,大有人在,辛贵妃不幸难产而亡,实与殿下您无关,殿下切勿自责。”乔佚道。
“哦。”成雪融恍然望着他。
“你是在安慰我吗?”她问,满含期待望着乔佚。
乔佚清嗓,纠结着,认也不是,不认也不是。
下一刻,手臂便被成雪融挽住了。
“你想带我去哪?”她问,手搭凉棚四处眺望,“本公主命你挑一个安静些、没外人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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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乔佚带着她来到军营后方一片避风的小山坡旁。
那儿已经生了一堆火,旁边还有一捆干柴。
“所以,这是烧烤?野餐?还是,露天的?”成雪融欢快地围着篝火转了两圈,抬头问:“那这里边有什么?煨红薯,还是叫花鸡?”
乔佚:“……”
那就是一堆火,什么都没有!
成雪融已经迫不及待地抄着木柴拨弄火堆了,一边还问:“啊,你的东西什么时候能吃啊?”
然后变戏法似的从大氅底下摸出一个酒囊来,邀功般道:“无双你瞧,我可连酒都备好了。”
乔佚:“……”
吃货啊!她伟岸的身形下竟然藏了酒啊!
成雪融将披风铺在地上,拉着乔佚坐下,又抱着酒囊喝了一口,然后再给了乔佚,“你试试,这是我从鎏京带过来的,但不是仙子醉哦。”
乔佚正琢磨着该怎么委婉地向她说明这里既没有煨红薯也没有叫花鸡,才能不伤到她这枚吃货的心,见有酒囊递到手边,便接过,仰头喝了一口。
纯属条件反射,完全自然反应。
成雪融却大喝:“好!”
“你和我间接***呢。”她说,语不惊人死不休。
那口酒正咽到嗓子眼儿,被她这一惊,一半儿喷了出来,一半儿滑了进去,乔佚猛咳。
成雪融帮他拍背顺气,待他气息平缓了下来,立刻凑了半边脸儿过去,手指点了点,道:“不用那么委屈自己的,来无双,我给你*。”
乔佚就又咳了起来,连连摆手惊呼:“殿下,微臣……咳咳,微臣……”
成雪融知道从乔佚嘴里是说不出什么好话的,当下不管他了,又变戏法似的从大氅里摸了一支簪子出来,问:“瞧瞧,你还记得这个东西吗?”
是支簪子,那夜她偷偷摸进他房间,手里拿的便是这个。
乔佚回忆了一下,道:“仿佛叫做什么紫玉丁香簪?”
“正是。”成雪融道:“可你不知道的是,它实际并不是我的东西,是你乔家的东西。”
“是我家的东西?”
“嗯,这是你奶奶给我的,你奶奶则是从你太奶奶那儿继承的,你太奶奶呢则是从你高太奶奶那儿继承的,你高太奶奶……额,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或许是你高太爷爷送她的。”
成雪融绕口令般说了一通,最后才说出结论:“总之,谁拿着这簪子,谁就是你乔家的儿媳妇。”
然后,她把簪子放在了铺地的披风上。
这画面落在乔佚眼里,传到乔佚心里,化出的竟是丝丝疼痛。
原来,这一回她千里迢迢来到西北,是为了和他清算过往。
她不要这簪子,也不会再要他。
乔佚颤着手,便想去拿那紫玉丁香簪。
谁知,中途就被成雪融截了胡。
她已解了头顶男式发髻,又将两鬓长发绾起,盘成了一个简单的半发髻。
方才她放下簪子,是为了重新绾发;此刻她拿起簪子,则是要插在髻上。
乔佚忽然松了口气。
然后,成雪融站起。
“初十华诞宴父皇要给本公主选驸马,本公主也准备了一支惊才绝艳、惊世骇俗的舞蹈,妥妥的是花见花落泪、鸟见鸟惊心、世家儿郎们见了都要知难而退!本公主又想着小侯爷你戍守边关,没机会看到那惊世一舞,因此千里迢迢赶来,打算在这山坡下、篝火边,先跳给你看。”
“嗯。”
“那我脱咯!”
“脱?”
天冷不应脱衣,而且她一身长袍广袖,虽是男装,但自有飘逸之气,若要起舞,正当合适,为何还要脱?
乔佚张口正要制止,便被成雪融扔过来的一件大氅给盖住了头,刚拨开,又被成雪融扔过来的一件长袍给蒙住了脸,再拨开,又是接二连三、劈头盖脸地几件女孩儿衣裳扔下来,待他完全挥开时再看。
登时愣住了。
她身上只剩了一件轻纱罗衣。
叫人如何移得开目光?
乔佚呆若木鸡,成雪融基本满意。
但还不够满意。
于是,她模仿现代那世看过的艳舞。
乔佚手里的酒囊直接掉到了地上。
她罗衣之下乃是一件抹胸,镶着各色宝石,嵌着银质亮片,抹胸之下一袭长及脚踝的纱裙,裙头穿着腰链,裙两侧则有开线,且高至腰部。
这样一来,她那双笔直长腿便在纱裙下欲盖弥彰,行步之间撩得人心头极是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