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佚又嗯了一声。
半晌他说:“你信我并非作jian犯科之辈,我也信你并非入室盗窃之徒,如这般便是交心,既已交心,又何必多问?”
“既已交心,何必多问?”江离喃喃重复着这句话,末了释然一笑,“原来,你那时便已对我交心。”
“若非如此,我怎会一下山就和你合伙干杀手这个行当?后来,又怎会将公主安危托付于你?”
乔佚无力地睁开眼,挡开了江离正在给他输送内力的手,“不用了,江离……这里你功夫最好,他们都得靠你……”
他看了盯着陶新月、且行且退的成雪融一眼,低声说:“当时若没有我带路,你和当归离不了百里堡,就当作是你和当归欠了我两条命罢,我不敢要你以命还命,只求你帮公主找到蛇药,再把公主安全带离百里堡……”
“乔佚!”江离忽地一声喝,“到浮日温泉了。”
当归也低喝:“小心,有人!”
他顿步,借着月色远眺,“黑灯瞎火的,可见汤池无人,但汤池西侧有一间茅草屋,虽然也没点灯,但不排除屋里的人正在睡觉。”
成雪融始终背对温泉而面对陶新月,听了这话,便道:“应该有人,陶新月在温泉假山中秘密养蛇,自己不能天天来看,那么起码得有个养蛇人吧?我猜,这里住着个专门养蛇的园丁。”
“那我们该怎么办?”
“今夜,我们可说已经把整个百里堡都搅乱了,温泉这边虽说偏僻,但住在这儿的园丁也不该睡得这么死才对,难不成这又是一个圈套?”
成雪融尚在沉吟,陶新月已带着婢女和弟子跟了上来,隔着青石板铺就的旷地,她喊:“成雪融,你以为来到这里,就能找到蛇药了吗?”
“不,我没那么天真。我只相信,如果你知道我打算把你的宝贝女儿扔进假山,你会喊不,而且会愿意把蛇药拿出来。”
“蛇药在这里。”陶新月将一颗药丸装进锦囊之中,交给身后一名手持弓箭的女弟子。
“我把解药射过去,你也不必再拿阿允试药了,我实话告诉你,解红蔓蛇之毒需得以毒攻毒,这解药实际也是一味毒.药,没中红蔓蛇之毒的人服了,必死无疑。”
话音落,啾声起,月光下一道亮光闪过,一根白羽箭已钉在了茅草屋的木墙之上,屋顶草屑被震得纷纷乱飞。
成雪融几人看着那系着锦囊的白羽箭,都不敢妄动。
谁知道茅草屋里有没有人?是什么人?会出什么杀招呢?
正踟蹰,便见茅草屋中亮起了火光。
屋里有人,正在点灯!
咿呀一声,木窗掀起,一个伛偻腰身从窗口探了出来。
看到成雪融等人站在茅草屋前,那古稀老汉似乎啊了一声,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再看到陶新月等人站在旷地前,那古稀老汉似乎又啊了一声,这回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鹅蛋了。
“他害怕。”江离说。
“因为他不懂武功。”当归说。
“啊!他听不见!”乌伽什低声惊呼,抬手指着陶新月的方向,“你们看,那老妖怪的婢女在对他打手语!”
是了,乌伽什懂手语的,从小就和哑巴族女一起长大的乌伽什看得懂手语。
成雪融立即问:“那婢女在说什么?”
乌伽什凝目细望,一字一句慢慢地翻译,“她说,我们是江洋大盗,因为劫了官府想要送给皇上的寿礼而被追杀,现在劫持了官府千金逃到这里来……”
“这,这……”单纯的乌伽什首先急了,“这是颠倒黑白!那个老妖怪怎么能这么说我们?”
成雪融倒是越听越定了,拍拍乌伽什的手,安抚他,“别急,被坏人骗的一般都是好人,既然是好人了,说不定还能帮到我们。你先说,那老妖怪让这老头做什么?”
果然,同样一件事,阿姐总能看到一些和别人不一样的。
乌伽什听了这话,一颗心也跟着定了定。
他继续翻译,“那老妖怪让这老汉放出园子的蛇咬我们,说只要他能放倒江洋大盗、救出官府千金,他就是为皇上立了大功,他们会给他解毒,放他和他孙子回乡。”
“解毒?回乡?”成雪融偏头一瞥,瞥见那半个身子探出窗外的老汉双眼发亮,一幅颇为动心的样子,即刻低喝:“当归点穴,十五用蛊,快,制住这老头,别让他放蛇!也别伤了他性命!快!”
终究习武之人身手更敏捷些,成雪融话音刚落,当归身形似箭已蹿了出去,乌伽什落后了两三步,待他跑过去,那老汉已经被当归点住,拽出了窗外,乌伽什便对着他兜头盖脸撒了一把粉尘。
他彻底地动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