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后边刘老汉比划了什么,乌伽什忽然变了脸色,张大双眼看着刘老汉,惊讶得都忘了打手语了,直接就问他:“是……是一整窝的红蔓蛇卵?你的意思是,竹桐山顶竟有红蔓蛇?难道,这就是族长大人不让人上山的原因?山顶竟然有我们谁都没有见过的红蔓蛇?”
原来,红蔓蛇并不是在西南灭绝了,而是只有在竹桐山山顶才有?
原来,十五他们之所以从来没有见过红蔓蛇,是因为族长大人不许人上山?
关于仡濮族,关于竹桐山,关于红蔓蛇,秘密越来越多,越来越奇怪。
但是,这个聋哑人刘老汉后边的故事,她已基本都猜到了,“这老头会抓蛇,算命先生就怂恿他到竹桐山去偷蛇卵,是不是?”
乌伽什一边读着刘老汉的手语,一边回答成雪融的问题,“是那算命先生给了刘老汉一颗避蛇药,让他绕过仡濮寨,从北边上山去找蛇卵。当时天气冷,蛇懒动,他涉水登岛,抱了一窝红蔓蛇卵下来,整整八枚。”
“可当这老头将这一窝千辛万苦才找到的蛇卵交给那算命先生时,那算命先生却根本没有复活噀玉,反而还对这老头下了毒,把他带到百里堡来养蛇,是不是?”成雪融问。
“算命先生看到蛇卵,哈哈大笑,刘老汉催他快点复活噀玉,他就用一把匕首插……插.进了噀玉他娘的心口,说是取心头血,然后又一脚踹在春草的肚子上,说是催产好取紫河车。”
“最后又打晕了他,等他醒过来,就发现自己在这茅草屋里……”
“他中了毒,如果没有解药,就会全身剧痛、七孔流血,每次毒发时都有人给他送药,送药给他的那个人威胁他,说如果他不听话,就不给他解药。”
成雪融听得叹气。
这刘老头一家是可怜,可是也太笨了吧?
就这么被人利用,害死自己老婆、儿媳妇和未出生的孙子不说,最后还间接地来害了她。
她忽然觉得好气,恨铁不成钢的那种气。
“哼,他的儿子死了,他的孙子没了,他全家都死光了,他还活着做什么?不应该生无可恋吗?不盼着黄泉聚首吗?他助纣为虐,养了红蔓蛇来咬我,算什么意思?”
“不,刘老汉想过死的,有一次他毒发,故意不吃解药,让那个送药给他的人发现了,强行喂了他吃药,还告诉他说,他的孙子还活着,就在他们的手上,只要他好好听话,好好养蛇,他们就不杀他的孙子……”
“假的!假的!这刘老头怎么这么笨?”成雪融都要抓狂了。
“阿姐……”善良的乌伽什对成雪融过分的怒火有些不理解了,怯怯地说:“他是可怜人,能有一个希望支撑着他活下去,应该是好事。”
“对,是好事。”成雪融深呼吸一口气,脱下左手掌套,把伤口敞给刘老汉看,口说:“十五,你告诉他,他不是坏人,可是他帮坏人养了毒蛇,这毒蛇又来咬了我,现在我快要死了,怎么办?”
乌伽什听了这话,神色又有些黯然,顿了顿,翻译给刘老汉看。
刘老汉看了,扑通一声对着成雪融就跪了下去,双手合十不停地磕头拜她。
是赔罪,是道歉,是在求她原谅。
她心里的火莫名其妙地,一下子就灭了。
乌伽什说得对,刘老汉是个可怜人,作为一个父亲,他爱子心切,又何错之有?
错的,是那个利用了他爱子之心的人,不但害了刘老汉一家,更在十九年后害了她成雪融,她成雪融又间接地害了乔佚。
这么一想,成雪融又忽觉满心的疲惫。
就算她母妃就是仡濮族人,可仡濮族百年前的夺位纷争,跟她有半毛钱关系吗?为什么要把无辜的她牵扯进来?
对于穿越这件大事,她是既来之则安之,遇见乔佚之前最大的心愿就是混吃等死,遇见乔佚之后最大的心愿就成了追驸马、推驸马、睡.驸马、招驸马。
多小资!多无害!不要江山要帅哥,不爱权谋爱驸马,就这么小的事,怎么就那么多波折?
成雪融重新戴上掌套,在乔佚身边坐下,一言不发。
“十五,”乔佚便开了口,音量不高,但缓了这么久,声音听起来有些力气了,他问道:“刚才刘老汉问你这是哪里,你还没告诉他吧。”
乌伽什嗯了一声,转身扶起刘老汉,将百里堡三个字翻译成手语告诉了他。
他却仍是一脸茫然,比划着问:“百里堡是什么地方?咱望高县里有个叫百里堡的地方吗?”
乌伽什又一次惊讶了,回答他:“百里堡不是望高县的地名,也不是西南行省的地名,百里堡在敦州,是大成朝的最北边,从望高县跑快马过来,日夜不休地也要跑五六天……”
刘老汉睁大双眼、张大嘴巴,一动不动看着乌伽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