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伽什围着成雪融,嚷着要给她上药。
成雪融推了两次便没了耐心,大喝道:“闭嘴,乌伽什,我叫你滚开!”
乌伽什一愣,看着她的眼里闪过一抹受伤的神色,终于也走了。
假山中空荡荡,目光可及处,不见第三人。
成雪融主动凑过去,微笑着,温柔地,对乔佚说道:“无双,是我不好,是我忘记了,你身上有伤,肩膀里还有箭头,我不能那么粗鲁地扑倒你,会害你大出血的,是我错了,你原谅我一次吧。”
乔佚一直低着头,从扳倒了陶新月那一刻起,他似乎就没再看过她一眼。
许久,他抬头,对她伸出手,喊她:“雪儿……”
成雪融扑过去。
他说:“你辛苦了。”
喜欢了他那么多年,追了他那么多年,她辛苦了。
为他低声下气、一哄再哄,为他奋不顾身、不畏生死,她辛苦了。
“你放心,我的伤是重,但百里堡自有灵药,我再请吕、韦二位师叔用内力为我护法,取出箭头,好好休养,过些时间就能彻底好了,以后都不会复发的。”
成雪融嗯了一声。
“只是你的毒,再也没得解了,也不知你还能活多久。”
成雪融又嗯了一声。
“雪儿,你还记得族长大人说的话吗?”
成雪融还是嗯了一声。
其实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想起来。
只感觉到乔佚轻轻抓起自己的右手,手上偌大一个血洞,乃是被陶新月金簪所刺伤。
“若是要解我的蛊,就先放干我的血,在我鲜血将要流尽时,你我二人各自划破掌心再将伤口相对,蛊虫便会从我这边游到你那边,这样,我的蛊就算是解了。”
“所以呢?”成雪融眼里含着泪,颤声问他:“你想说什么?”
“你以前说,放血解蛊法会令我流血过多而死,所以不可以。而眼下不同,眼下我是流了很多血,但我也成了百里堡的功臣,百里堡无数灵药任我取用,还有吕、韦二位师叔相助,你可以放心了。”
“可族长大人还说,性食同类。”
成雪融说道,心里已经隐隐猜到了乔佚的意思,只是还不肯相信,还不死心地问他:“你忘了吗?把你的身上的蛊虫引到我身上来,它最终会被我身体里的蛊虫吃掉,然后自己也死,然后我也会死。”
“我没有忘,只是雪儿,我不想死……说什么浴血江湖,说什么奋战沙场,都是假的,起码我从未像今日这样感觉到离死这么地近,我不想死,雪儿,我不想死……”
“所以,让我死?”
成雪融慢慢地支起身体,睁开乔佚的手,离开乔佚的怀抱,抑制不住激动地大声反问他:“既然你伤得这么重、被放干了血还有得救,既然我不可能再找到解药也不知道还能活多久!所以,不如,就让我死,牺牲了我去救你,是不是?”
乔佚没有回答,只默默拾起地上一把利剑,在自己掌心划了一道,“你不是说见我第一面就喜欢我了吗?你不是说为了我什么事都肯做的吗?你不是说要和我一起死在这里的吗?”
他伸出血淋淋的手,慢慢地对着成雪融伸出去,求着她说:“雪儿,我答应你,等我死了,我也葬在这里,和你葬在一起,永不分离……”
成雪融没有动,瞪大眼,看着乔佚的手伸过来,再次与她十指相扣。
她终于明白,陶新月那一金簪刺下来时,为什么他要抓她的手去接那一刺。
原来,是那个说好了要和她同心同命、同生共死的男人,在死亡的威胁前,终于做了最后的决定。
他决定不要她了。
死,并不是最痛苦的事。
最痛苦的,是死之前,他让她尝到的心脉尽断的滋味。
成雪融闭上眼,以左手握拳,用力地抵着自己的心口。
“好痛。”她低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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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姐!”有人将她扑倒。
几个天旋地转后,成雪融再睁开眼,就看到乌伽什满眼痛楚看着她,“阿姐!不要被骗,他是负心汉,不值得你为他牺牲,不值得!”
“十五!”眼见就要成事,却被乌伽什忽然打断,乔佚急了也气了,喝道:“这是我和雪儿之间的事,你走开,不要管!”
“我不走开,我要管!”乌伽什怒气冲冲对着乔佚吼道:“族长大人让我发誓,要效忠阿姐、保护阿姐,现在你要阿姐死,不可以,我一定要阻止!”
为誓言也好,为私心也罢,总归乌伽什一定会护着成雪融的,乔佚深知这一点,于是无视了他,直接喊道:“杜仲、杜衡,把他拉走。”
杜仲、杜衡面面相觑,犹豫不定。
江离背着手,冷眼瞧着,当归一头雾水,看着这个又看看那个,眼前的一幕让他困惑。
金银花、夏枯草服侍成雪融久了,此刻更有了些气愤,欲言又止地说道:“小侯爷,主子她……”
“我才是你们的主子,你们都忘了吗?”乔佚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