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梁师赞这一趟来,已经不是怀疑她变了、来试探她,而是知道她不是、要来抓她了。
可来抓她,却只带了大雅、小雅两个贴身婢女来,这阵仗看着也不对啊。
不管了,既然梁师赞看出端倪,那今天就只有让她有来无回了。
只是,要动手,也不能在凝雨殿门口。
百里云帆心思这么一转,立刻便对梁师赞说道:“梁姐姐你误会了,有什么话先进来再说吧。”
她易容术了得,对变声一道当然也掌握得极好,这故意放沉了的一把嗓音沙哑无力,听起来很是悲伤。
梁师赞一听,心就软了。
眉头舒展了些,眼眶也跟着红了。
再次伸臂又要来握她的手,却还是迟疑,微微一顿后叹息了一声,“罢了融融,先进殿去吧。”
“我也好久没有和你好好说过话了,对你或许真有什么误会。”
梁师赞并肩与百里云帆同行,说到这里忽然顿步,“可是融融,在这风口浪尖,你忽然变了这样多,姐姐我心里实在是没底。”
“这几个月来,你确实受了不少委屈,又是移居灵瑞寺、又是闭门不见客地,我不知道你发生了什么事,你也不知道我发生了什么事,你我生分一些,也不奇怪。但我从未想过,有一天,你会变成这样……”
梁师赞越说,眼眶就越红,说到最后,终于抬起袖子抹了把眼泪。
百里云帆当然也陪着抹眼泪,心里却着急得要命,想着要赶紧把梁师赞弄进殿里,给她个一刀毙命。
正要开口,又听梁师赞说道:“董侍郎随着忠亲王巡察西南、西北,这事儿你也是知道的,但他写信回来,说忠亲王沿途招揽官员、招兵买马,毫不掩饰自己的狼子野心,这事儿你就不知道了吧?”
百里云帆摇头,答了句“不知道”。
实际上,她连董志林自请跟随忠亲王巡察队伍,出巡西南、西北一事都不知道。
一来是因她根本不认识董志林,二来也是因为董志林出巡那会儿,她名义上是在灵瑞寺闭门谢客、为国祈福,实际上却被成雪融诓去了百里堡,经历了另一场风波变故。
也因此,她丝毫不怀疑梁师赞所说。
只是不明白,梁师赞既然已经怀疑她了,怎么还会对她说这种政事机密?
她不知,此刻梁师赞对她所说的“政事机密”乃属乌有,全是梁师赞随口胡编的。
董志林跟随忠亲王出巡已有半月,期间确实有写信回来,却并无提到忠亲王的任何异动。
当然,也没有说在西北军营遇到成雪融的事。
董志林所说,仅仅是镇北侯乔佚中立的决定而已。
梁师赞又道:“忠亲王的野心,从三年前忠亲王妃荀氏过世,我们便都猜到了,如今终于被查实,太子殿下和我,还有三思堂里的幕僚们都不觉意外。令我们意外的,是你,难怪这几年来你从不帮太子殿下出谋划策、对付忠亲王,原来你竟抱着了这样的心思……”
百里云帆越听越奇怪,再看看梁师赞这个又痛心又失望的样子,可一点儿也不像是怀疑了她。
她脱口便问:“我是什么样的心思?姐姐你说清楚些。”
“当然要说清楚,已经拖不得了。”
梁师赞目光灼灼盯着百里云帆,一字一顿问道:“公主殿下,本宫此来就是要问你,你,是不是不肯拥立太子为帝?”
“什么?”百里云帆让这话一惊,不由自主地瞪大了眼,看着梁师赞。
她虽然抢了成雪融的身份,当了好几个月的琼英公主,但政事方面,她从未过问。
应该说,百里云帆就从来没想过,一个属于后宫的公主,能跟政事扯上什么关系。
梁师赞道:“现下宫里发生了这样大的事情,本宫也不藏着掖着了,就直说吧。”
“殿下你性子骄纵,但你并不是糊涂的人,以前你为了帮镇北侯出气,为难镇南侯家的世子嫡女,都还记得拿捏着分寸,不敢害太子殿下和镇南候彻底交恶,为何如今却一而再、再而三地要逼镇北侯脱离太子阵营?”
“镇北侯手上可掌握着三十万大军啊!”
梁师赞咬牙,重重强调说:“三十万大军!融融,你知不知道,若没有这三十万大军的支持,你太子哥哥的皇位可就坐不稳了!”
百里云帆已经听糊涂了,可方才惴惴不安的心,这会儿可都定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