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枪剑戟,斧钺钩叉,鞭锏锤戈镋,棍槊棒矛耙。
郭显仁不敢自称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但十八般武器却真是样样见过。
可他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有哪一样武器是惧水惧火的。
想问,可对上当归那一双深邃、沉静的眸子,就不愿问了。
自己是懵懵懂懂、看啥都不懂;
他却是悠哉悠哉、一问三摇头;
相比之下,显得自己那么无知。
郭显仁压下心头疑问,后退一步,沉声道:“退后,自觉检查。”
蹭蹭蹭。
郭显仁话音一落,马林、冯初等二十几人同时退了三步;
再然后,水囊、酒袋、燧石、火折子,啪啪啪都扔了出来,在远离棺材的地方堆成了一堆。
江离、当归各自环顾,收回目光后二人对视,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惊讶与欣赏。
郭显仁手底下这二十多个兵是哪儿来的,他们知道。
不过区区半月,且一路隐藏身份、奔波赶路,郭显仁竟还能将地厢军带出正规军的气势来。
如此领兵之材,怎不叫人吃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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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棺吧。”江离道。
棺是薄棺,为了方便开棺取物,下葬时也没有封死。
当归站在棺头处,用力一推棺盖,棺材里的东西就显露在了众人面前。
借着星光,郭显仁依稀看出,乃是些寸许见方的牛皮纸包。
摞得整整齐齐的,堆满了棺材一角。
另一角则满满当当地塞着酒囊、酒葫芦。
“衣裳干燥的请先来拿。”
当归从中取出牛皮纸包,首先递给郭显仁。
“这个叫火药包,乃是公主殿下亲手所造。”
“公主殿下……亲手造的?”
郭显仁吃惊了,将信将疑掂了掂手中所谓火药包。
“不要小看它,它虽惧水惧火,可爆炸时威力巨大。”
“会……会爆炸?”
郭显仁更吃惊了。
当归将棺内火药包分了下去,自己腰间也别了几个。
还有几人,因为逃出满园时身上沾了水,不敢让拿火药包。
当归就把棺内的酒囊、酒葫芦给了他们。
“这里头装的并不是酒,是桐油,挺重的,辛苦各位。”
几人点头。
“那我们走吧。”
转向江离:“粮仓那边留守的兵,可就交给你了。”
江离身上带了火折子,因此没系火药包,也没背桐油。
他是一身轻,身手又最好,歼敌开路这样的事当然是他去做了。
“那我先行一步了,你们跟着来吧。”
他撩起衣摆,塞进腰带里,施展轻功便融入夜色之中。
待当归、郭显仁等人带着火药包和桐油赶到新建的沛宁仓时,江离已将留守的四个卫粮军放倒了。
正倚着门柱、翘着二郎腿在吹夜风。
“这两个,用了两枚铜钱。”
江离指着躺在沛宁仓大门口两个额上嵌着铜钱的兵,炫耀般对郭显仁说。
说完了又指着躺在仓内的两个兵。
“那两个远一点,用了两锭碎银,也是直中脑门。”
郭显仁挑挑眉,想起鎏京北城门门口,自己的马就曾这样被一颗石子、一锭碎银洞穿咽喉。
心内叹道,这一手功夫可真不是一般的好。
“看到了吧,要换我躲戏棚竹架上,我不用箭就能灭了建元帝。”
郭显仁:“……”
明白了,这就是个武痴,正在嫉妒他出神入化的箭术。
郭显仁直接无视了江离。
当归低笑清嗓。
他知道,江离是还记着乌伽什说他的那句“你打不过箭无虚发、你保护不好阿姐”心里憋着气。
因此处处针对,要跟郭显仁一较高低,一雪前耻。
他转向其中几名包着男式头巾却穿着宫女衣裙的士兵。
“这装饰不妥,都脱了吧。现下又有了四套卫粮军的衣裳,先换上,其他人就委屈下,做平民打扮。”
几人放下火药包,飞奔去剥衣裳、换衣裳。
当归又抱拳向众人:“携带火药包的诸位请随我来。”
然后走进了仓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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粮仓巨大,仓室众多。
当归吩咐下去,要求每一个仓室都要放置足够的火药包。
每一个火药包都自带足够长度的引线,又要求将引线与引线打结连接。
这样,就等于是在粮仓之内布下了一张巨大的火药包网。
最后,当归又唤来带着桐油囊、桐油葫芦的几人。
进入仓内,将桐油淋到粮草之上。
从听到“爆炸”二字,郭显仁心中便有了猜测,但直到此时,他仍然十分惊愕。
看到当归安排妥当,从仓内走了出来。
他终于忍不住问:“殿下她……她竟然要烧建元伪帝的粮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