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乔佚收手,一身杀气敛无痕迹。
锵一声,刀落地。
空气中,暴戾散去,肃杀消弭。
“抱歉。”他道。
当归同时抱拳,诚挚歉意说对不起。
“乔佚,”江离忙解释。
“当时千钧一发,确实是当归拦在门前,但拦的并不是你的雪儿,而是哭得人头痛的小单蠢他们。”
“你的雪儿不知怎么想的,一声不吭地忽然就决定要留在城里守门拖住追兵。”
“我看当归事先也不知情,但当归那个脑子,一下子就猜到了,然后也同意了,配合你的雪儿撤退。”
“因此我就帮了当归一把,索性把这帮人都给点住了。”
“这些那小单蠢都没说,我现在都实话告诉你了。”
“你要生气、要怪,就连我都算在里面,我也算是当归的主子了,有什么火冲我来吧,这事儿当归事先真不知道。”
江离说着,转头去看当归,像是要证明什么一样,问他:“你说,你事先是不是不知道的?”
“正是。”当归道。
“此事乃殿下临时起意,我事先并不知情。”
“但这也不表示我们对殿下不闻不问,由着殿下牺牲。”
“殿下心怀天下,早将一切安排妥当,小侯爷倒不妨想想,在场之中,还有谁能比殿下更适合留下?”
乔佚神色已恢复往日淡漠,闻言抬头四顾,发现两张陌生面孔,站在董志林身旁,一言不发看着他。
他知道,那应是郭显仁及其手下兵将。
确实,若必须留下一人守城守门,则不管江离、当归,还是董志林、郭显仁,都不如成雪融合适。
因为她是公主。
建元帝出师是为征讨太子“弑君弑父”,拥护的乃是先帝大业,对于先帝唯一的公主,他不能动,一动,就是对不住先帝,自相矛盾,惹人诟病。
就算建元帝被如今鎏京宫里那位假公主误导着,不信她是公主,她也不会有事。
一个长相酷似公主之人,不管落在谁手里,都能被发掘出可利用的价值。
因此,她是最合适留下来守城守门的人。
当归又道:“建元帝追兵将至,此处不宜深谈,小侯爷,我们先行离开,可好?”
“好。”乔佚抿唇问:“我们走镖是为伪装进城相助你们,那你们劫镖呢?”
“沛宁府已经被我们搅乱了,我们刚从乾宁门逃出来,劫镖是假,劫马是真,我们需要快马逃亡。”
“一起吧。”
乔佚回头吩咐严惟中,“东西不要了,把马牵过来,二人一匹,速速离开。”
“可是阿姐还没出来,阿姐怎么办?”乌伽什上前急问。
“放心,她暂时不会有事,同心蛊好端端的,我并无感觉。”
乔佚道,一边骑上马背,拉了乌伽什上去同乘。
乌伽什坐在马上又哭开了。
什么同心蛊,阿姐早帮小侯爷解了他身上的同心蛊了,阿姐受刑,他感觉不到,阿姐死,他一样活着。
可乌伽什不敢说,他始终记着成雪融的威胁,此刻只有止不住的哭。
再加上马背颠簸,很快就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地。
断断续续说:“阿姐在身上绑了火药……火药,火药很可怕的……”
“火药?”
金银花、夏枯草共乘一马,这时便向乔佚解释,“是主子研究出来的一种会爆炸的东西,威力巨大。”
“这次我们能够刺伤建元帝、火烧沛宁仓、救出董侍郎,最后还能全身而退,全是靠了这东西。主子还把造火药的法子教给了我们,交代我们要教给董侍郎和郭世孙。”
“什么,你们烧了沛宁仓?”乔佚更惊,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此事说来话长,得从郭将军入满园,伺机刺伤了建元帝开始说起……”
“不,”乔佚打断当归的话。
“得从你们出了寅虎县开始说起。我时间不多,趁着骑行,都给我说说。”
他身侧,当归、江离二人共乘,严惟中、董志林二人共乘、郭显仁、马林二人共乘。
当乔佚说的这句“时间不多”,他们都听到了,都感诧异,不约而同地都望了过去。
“小侯爷,”董志林问:“您这是什么意思?您……要回沛宁府?”
乔佚淡淡嗯了一声。
另一个声音立刻传来,“我也去。”
乔佚循声望去。
“阁下可是郭世孙?”
郭显仁:“……”
郭显仁本是看不起乔佚的,可乔佚一来,不但秀了他对成雪融的一片痴诚,更露了他罕逢敌手的一身修为,不由得郭显仁刮目相看。
可越看,郭显仁就越觉别扭,尤其是听到乔佚喊他世孙,更觉反感,总有一种“镇北侯和公主殿下妇唱夫随”的错觉。
他沉默。
马林却当郭显仁是因看不起乔佚而不愿多说。
又想起乔佚终究是二等候,还是正一品将军,无论勋爵还是品阶,都比郭显仁高。
他认为郭显仁惹不起乔佚,于是就帮郭显仁回话。
“禀小侯爷,正是我家郭少帅。末将马林,郭少帅麾下参将。”
乔佚却只淡淡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