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湖府府衙公堂上的一场接风宴血光弥漫。
李钺钺被生拉硬拽、拽进了周莫房里;
成雪融被连押带拖、拖进了府衙牢里。
军医安道谷收到桀王命令,也匆匆赶到了牢里。
专门隔出来的一个狭小牢房中,一个衣裳奇特的女人正虚弱地趴伏在角落。
正是成雪融。
她其实并无大碍。
百毒不侵的她可以“饥食砒霜、渴饮鸩酒、拿着鹤顶红当零嘴儿”。
装模作样吞的那点毒粉不算什么,呕了她一口黑血而已。
比较难受的是周莫拍在她背心的那一下。
差点以为自己身上揣着的一条火蛭、两条同心蛊虫就要这么被他拍死了。
周莫还派了军医来问诊,这倒是个机会。
成雪融佯装虚弱,有气无力地蜷缩在一边,一副宁死不肯就医的模样,诸多反抗。
最终却故意露出右手让安道谷抓住了。
安道谷下手极准,三指一搭,正好就切住了她的脉门。
“毒已逼尽。”
“但是……”
他两眉一紧,差不多能夹死蚊子。
成雪融一声不吭继续装死。
心知安道谷这句“但是”,是诊出来自己失血、贫血的毛病了。
果然,安道谷切完了脉,又细细望了望她气色。
叫她伸舌头,倒换了她一声冷哼。
于是安道谷又不折不挠问:“姑娘最近精神如何?”
“哼。”
“睡眠如何?”
“哼。”
“饮食如何?”
“哼。”
“可有手足发麻、血行不畅?”
“哼。”
安道谷:“……”
算了,事关重大,先去复命。
.
他唤来学徒代替自己在牢里守着,自己去找周莫。
周莫指定他来守着这女刺客,不许她死,可见这女刺客极其重要。
他既看出来端倪,绝没有隐瞒不报的道理。
但周莫新得了美人,想必正是火热的时候。
这一去,少不得又得一阵好等了……
安道谷一路小跑着,忽然想起这点,仓惶急促的步伐就放缓了。
但跑都跑了,周莫所住的府邸就在眼前。
他叹口气,亮出腰牌,走了进去。
走到后院,却不是想象中正房房门紧闭、房外下人备着热水等着叫唤的场景。
盆翻了、水撒了,下人们战战兢兢跪了一地。
周莫站在门下,从门内溢出一道明灭不定的火光,落在他身后,越发显得他气势逼人。
安道谷逆着光,远远地还看不清周莫面容。
等走近了,才发现周莫那张脸已黑得几乎能滴出水来。
再看他脚边,正趴着一个衣衫不整的女子。
哦,看来桀王殿下腹中那把火还没泄下去。
周莫见是他来,立问:“人死了?”
“没有,幸得殿下逼出剧毒,那刺客性命暂时无碍。”
安道谷执礼答了,又跪下道:“只是殿下,关于那个刺客,小的另有要事禀报。”
“什么事?”
“小的发现那刺客面色青白无血气,唇色、甲色俱淡,脉位低沉,脉象细弱,且手足冰凉,怀疑她患有两虚或血虚之症。”
“两虚?血虚?都是什么病来的,会死吗?”
“两虚即气血两虚,乃妇人常见病症,稍加调理便可改善;但血虚却是指的心脾两脏过虚,心血不足、脾虚气弱,乃不治之绝症。”
“不治?”周莫声音一沉,怒火更甚。
“那她到底是两虚还是血虚?”
“她脉象太弱,且肢体冰凉、热息全无,寻常两虚哪有这样严重的。依小的看着,像是血虚重证多些,只怕时日无多了。”
“看着?像是?只怕?”
周莫哼哼两声。
“安军医,本王不喜欢这种模棱两可的话,你能不能把病看准了再来回话?”
安道谷浑身一凛。
“是,那小的多观察几天再来复命。”
“要几天?”
“……”安道谷有些为难。
“病患不肯配合诊治,小的也说不好。”
周莫烦闷地摆手。
一心求死的人,怎么可能接受诊治?
可这人又不能死,原先还想试着给她走走刑,看能不能问出点什么。
摊上这病,他都不敢下令了。
都那么虚了,要一口气上不来死在刑台上,可怎么办?
周莫看着伏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李钺钺,忽然心生一计。
“那她,可能承欢?”
“承欢?”
安道谷眼角余光立刻瞄向地上趴着的女子,心领神会。
“男女欢爱是天性,殿下克制些,那姑娘当受得住。”
“呸,本王才不碰那军jì,也不嫌脏!”
“军jì?”
安道谷一愣。
牢房昏暗,且他给成雪融诊脉时,成雪融趴伏在地上,刺有红字的右颊枕在臂上,因此他并没有看见。
“既是军jì,就该打发去她该去的地方。”
周莫说道,声音懒懒的、慢慢的,好像犯困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