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莫喃喃喊:“阿傩……”
终于攻略了她的忠心,原以为这一刻到来时,自己会开心;
谁知会看到这样一个颓然、灰败、了无生息的她。
周莫心里却只有害怕。
“你别这样,阿傩,你……”
周莫一时语塞。
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
刚才是他一时昏了头,胡言乱语了。
吞并西南的大业是不可能放弃的;
策反她、从她口中得到火药情报的决心也是不可能更改;
他还能说什么?
“阿傩,你还有我。”
他只能说这一句了。
“我会陪着你,你多活一天,我就陪你一天,你想看什么、想做什么、想吃什么,我都一定满足你。”
这话,让成雪融的眼泪淌得更凶了。
她想离开这里,想跟驸马朝朝夕夕在一起。
不用看什么、不用做什么、不用吃什么,只要她活着一天,就让驸马陪她一天,可不可以?
就算周莫可以,她也不可以啊。
成雪融翻了个身,捂着脸伤心地哭了起来。
“你走吧。”
“阿傩……”
“你走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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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莫并没有离开。
隔着门听着成雪融抽抽搭搭的轻泣,他五脏六腑痛得仿佛也移了位。
终于,她气力难继、哭声渐息,慢慢地睡了过去。
周莫才蹑手蹑脚,推开门又走了进去。
她睡得很沉静,紧闭的眼眶还含着泪,红亮的烛光在她苍白的脸上撒下一片红晕。
周莫在她床头坐着,看着她瓷娃娃般的睡颜,陷入了沉思。
他不是那种感情迟钝的人,也不是那种优柔寡断的人,更不是那种不知轻重的人。
他知道自己假戏真做,已经对成雪融动了心;
但他不允许自己头脑发昏,为此而忘记成雪融是他的敌人,而且还保守着火药制作这个天大的情报。
他并不打算改变计划,但他也决定了,要接着、用心地骗她一辈子。
她得了血虚之症,她的一辈子很短很短;
他打算从她那里拿到火药制作的方法后,继续用哈士奇的身份,陪她度过她人生最后一段时光。
这是为她,更是为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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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银花按照平时的时间到来。
走进看到周莫坐在床头看着成雪融睡觉的画面,吓了一跳。
她心想自己怕是要露馅了。
周莫来得这么早,她得顺便给周莫做早饭;
周莫一吃,说不定就发现她的不对了。
她抱着侥幸心理,低声问:“殿……公子,小的过来给姑娘做饭,公子要一起吗?公子想吃什么?”
“我不吃了,你就做姑娘爱吃的吧。”
周莫对“益珠”这谨慎的改口相当满意,又拿出一个精致的盒子交给她。
“让姑娘睡吧,等她醒了,再把这个给她吃了。”
金银花接了,应是。
确认周莫离开后,立刻叫醒了成雪融。
“主子,您还好吧?”
“暂时还死不了。”
“那您先吃了这个。”
金银花拿出一个锦囊,从锦囊里掏出鸽子蛋大小的一颗乌黑药丸来。
“这是十五给的,理气调息。”
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成雪融也不敢再任性了,乖乖吃了药。
看金银花一脸的自责懊恼,便说起李钺钺来开解她。
“我说这次还好是你,又有内力又会点穴。”
“要是换了李钺钺,呵呵,我估计她会拿大石头砸我心口。”
“别的不说,就说上次我让她帮我弄点鼻血,她一拳过来,差点打断我鼻梁骨。”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金银花眼角直接泛泪花。
说好的江湖儿女、只流血、不流泪呢?
“主子,昨晚周莫叫了一个姓安的军医上船去给您诊脉,说您就剩半个月命了,这话……是真的吗?”金银花哽咽着问。
成雪融一愣。
当然不是真的!
她患的是两虚症,不是血虚症!
只要安置好火蛭,保证不再失却心头血,再好好地养一养,总能养回来。
可寒蚕蛊越来越不寒,火蛭又一天天长大,她终究还是活不长。
因此,安道谷的诊断也并非全然是假。
“这话,你没告诉小侯爷吧?”
“小侯爷没问,我就没说了。”
金银花摇头,神情有点怯,又一再请求。
“主子您可不能再起这样的念头了,虽说只是封住要脉、激出一口血,可您气虚体弱,哪里禁得住这一口血一口血地呕?”
“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