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沈慎的神骑队只顾着冲,结果就全部冲进了壕沟里,体验了一把万箭穿心的滋味,他真怂,一看出兵不利,掉头就撤了。”
怂?形容周沈慎?
成雪融不以为意地笑笑,鳄池上、回廊边,周沈慎差点掐死她、又几乎将她扔进鳄鱼嘴里的经历,她可没忘记。
“今天多亏了这道壕沟,这一战,我们没有出兵,没有伤亡,但周尧军那边却折损了六七十员,伤兵他们拉走了,马死在战壕里,让我们拉回来,给士兵们添了一顿肉。”
这边金银花说着,那边夏枯草果然端了两个碗上来。
一碗装的是控了水的银丝面,一碗装的是道热气腾腾的汤。
“马肉炖山药,问了府衙的医官,说这是道强身健体的药膳呢。”
她夹了两筷子银丝面到汤里,轻轻地把面条拨得条条分明后才递给成雪融。
“主子吃了几天干粮,怕是没胃口,先垫这点,要吃开了还想吃,再往汤里加面条也行。”
热气裹着香气,丝丝侵入口鼻,成雪融忽觉食指大动,拿起筷子就呼哧呼哧吃了起来。
大米确实是好东西,但前世后世她都生活在以面食为主的北方地区,猛一下到南方来,连着吃了几个月的大米饭,真别说,还真有点想吃面了。
她没空说话了,只腾出手来给夏枯草的厨艺和细心比了个大拇指。
或是得了她的肯定、伺候得她满意,夏枯草笑了,金银花也笑了。
成雪融吃完了一碗汤面,果真就觉得饱了,放下筷子、抹了把嘴,脸上没有一点笑容。
“首战告捷,不是我们赢在有这道壕沟,而是周沈慎输在他目中无人。”
“他看不起我们,以为没了郭显仁我们啥也不是,以为攻打元荈府是多简单的事儿,连斥候兵都省了。否则,以黄智可那两万多人、一天两夜那么轰轰烈烈地挖壕沟,怎么瞒得住?”
“他轻敌、贸然出击,因此才会中了黄智可的陷阱。”
“实际上,黄智可领人匆匆忙忙去挖壕沟真是最低级的手段,又费事又费力,还只能用一次,性价比太低啦!”
毕竟,是那么大的一条壕沟啊。
一动不动就在那儿,任谁掉了一次之后都会注意着,不会再掉第二次了。
听着的金银花、夏枯草二人神情变得凝重。
又听成雪融问:“对了,火药的事……”
“火药!”金银花一听便跳起,“主子,我们正想跟您说这消息呢,真真是个极大的坏消息……”
“你是指,下雨?”
“下雨?”金银花反而惊奇、恍然,“啊对,下雨天气也是个坏消息。”
也是。
这两个字代表了,还有一个跟下雨一样的坏消息。
“是什么?”成雪融追问:“比下雨还坏吗?”
“嗯,比下雨还坏。”金银花肃然低语,“火药作坊开不起来。”
“为什么?”
成雪融惊啊,真的惊啊,连火药作坊都开不成起来,元荈府要怎么守?
这可真真是比下雨还要坏的消息了。
“因为没有硝石。”夏枯草解释。
“羊牯岭南面,紧挨着道陵观后山的地方,有一处碎石林,挖深了,那底下就是硝石。”
“之前在道陵观造火药时,硝石就是从那儿悄悄运过去的。可现在咱到了元荈府,等于到了羊牯岭的另一边,而碎石林正对着昭阳府北城门,如果去挖硝石,就会被城楼上放哨的周尧卫兵发现。”
“啊,那可真是……夜雨偏逢屋顶漏啊!”
成雪融惆怅、轻叹,这一刻她疲惫又无力。
这雨一下,她就担心会影响火药的使用;
怕扔出去的火药被雨淋了不会爆、怕不会爆的火药被周尧军拿去做了研究、怕周尧军研究了火药然后他们也会造火药……
“唉,之前都白担心了,我们根本就没火药啊,死定了。”
“也不是完全没有,我和金银花把城里所有药铺的所有硭硝都收集了起来,又每家每户、房前屋后地去找,还是找到了一些,量不多,就做了七个火药包出来。”
“只有七个?”成雪融稍活了一些。
“聊胜于无啊,数量虽少,但要都用在刀刃上,也是能剜下周尧军一块肉的。”
“哦,注意点保存,西南这天气潮得很,别把火药给弄潮了。”最后,她交代。
二人应是。
然后,三人无语。
金银花、夏枯草专心服侍成雪融梳妆穿戴,准备去衙门开会。
成雪融乖乖被摆弄了一阵,忽然问:“这两天你们除了找硝石造火药,还做了什么?”
二人互瞄,眼神了然。
金银花答:“还收容了一些从其他地方来的流民,打听了一下,听说周尧军派兵到各地去抓大夫,凡是大夫,无论医术如何,统统抓了去。”
“然后……就都死了?”
“都……都死了。”
“哦,这确实是……周沈慎的作风。”
周沈慎广寻大夫,肯定是要为周莫治病,可周莫中的是仡濮族的蛊,一般的大夫可没法解,那么以周沈慎的残暴,抓来的大夫既然没用处,那就杀了算了。
作孽啊,成雪融心想。
你屠我昭阳府全城官兵百姓,昏迷不醒的时候还有个变.态下属抓大夫、杀大夫,就你这样的,我诅咒你长睡不起!
她啪一声,扔下手里的木梳,“走,衙门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