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江把这事儿跟赵美玉说的时候,赵美玉气炸了,当场给他表演了一个三百六十度螺旋式升天拍桌子,手腕骨折。
苏江送她去医院接骨,赵美玉在路上骂了一路,苏江一言不发。
“我就不知道了,你到底是被她下了什么蛊?!”赵美玉用另一只没折的手指着他骂:“我活了大半辈子,还没见过你这么蠢的男人!
“前女友给你戴绿帽子,你果断分手!我还觉得你是个有骨气的,结果呢?只要她找你提要求,你就没有不答应的!我就没见过哪个男人能做到你这份上!把自己的资源拱手让给前女友的现男友,说他是个情敌都抬举了他,他他妈就一小三儿,软饭男,圈里都把你当个笑话看,你知道吗?”
苏江单手拧开瓶盖,给她递了一瓶水过去,没说话。
“苏江!你不要以为在这儿装死这事儿就算过去了,我跟你讲,不可能!你是个艺人,你得听公司的!老娘喝了多少酒,才把你这资源谈下来!巴宝莉你知道什么概念吗?只要你接了这个代言,你一只脚就踏入高奢时尚圈了。”
“现在你让我把这资源给岑鸩,我告诉你,做梦!”
“先看病。”苏江不疾不徐道。
“不看!”赵美玉斩钉截铁,“你要把巴宝莉这资源推出去,咱们的合作关系也就到头了。姐姐我带了你这么多年,怎么说也有点感情,我就不知道了,这桑茵到底给你下了什么蛊?只要说句话就能让你抛头颅洒热血的。”
苏江把车子停在医院的停车位里,没搭赵美玉的茬,随手摸了只烟出来,点燃。
猛吸了一口,吐出烟雾,喊她:“赵姐。”
声音低沉沙哑,甚至带着几分哽咽。
“最后一次了。”
“已经三次了。”赵美玉吸了吸鼻子,不知怎的,竟然红了眼,她偏过头去,“在这个圈子里,没有什么资源是能被你这样推的。”
她认真喊他,“苏江,你第一次说要把《狱火》那部戏给岑鸩的时候,我二话没说就同意了吧?”
“我知道,你一向成熟,对这个圈子看的很透,有些话我也就不愿意说,我以为你会懂。”
“不是每一次你都能演男主角,也不是每一次你演的戏都能播,更不可能每一次你演的戏都能火!你必须不断的有作品出现在屏幕前,你的脸不停的出现在观众眼前,这样你才能继续有戏拍,有代言,有综艺,我代言上去,递到你面前的本子就越多。”
“我知道。”苏江掐灭了烟,捻灭烟蒂,揉了揉眉心,脑袋别向窗外,没去看赵美玉,难得柔软,“姐,我知道你都是为我好。”
“但……有些事儿,我不得不做。”
“苏江,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有什么把柄在她手上?”赵美玉说:“你告诉我,我们一起解决,好吗?我们是一个Team,需要信任和合作。”
“没有。”苏江说:“这些事儿你别问了,姐,真的,最后一次。”
赵美玉:“你要是不说,我不会同意的。”
车内的气氛凝固下来,好像有人给时间摁下了暂停键,心跳声、呼吸声交杂在一起。
良久之后,苏江叹了口气,他声音轻柔,却像个屠夫一般,狠狠把刀插在了赵美玉的心口。
他说:“姐,算我求你。”
***
“距离考试结束还有半个小时,作文没写完的同学抓紧时间,检查一下答题卡,姓名班级学号有没有涂。”监考老师提醒道。
苏原还剩作文没写,看着烦。
本来老吴找他谈过话,这次他打算好好考的。
但看这个作文,讲家庭关系和孝道的,他知道这样的作文题目,立意就应该是歌颂父母,赞扬亲情,然后引经据典,最好能引用《傅雷家书》几句,还把卧冰求鲤的故事讲一讲,但他一个字都不想写。
烦死了。
社会话题那么多,不能换一个吗
哪怕写老奶奶跌倒要不要扶这种辩论性题目或者巴西的蝴蝶扇动翅膀能不能引起美洲的天气变化,他也觉得比这种亲情类作文要好得多。
体会太少了,自然就不知道该怎么歌功颂德。
但学校又不让提前交卷子,他只能趴在桌上,无聊的转笔。
余光瞄到了身后的黎冬,她正坐着奋笔疾书,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看到了一滴泪落在卷子上。
其实也没什么特别,但不知怎的,突然就触动了他心里的那个弦。
他猛地坐起来,拿着笔想也不想的就定了题目:给他一个家吧
在最后的半个小时里,他写了一篇1000字的小说,讲了一个阿铭的故事。
一个从小被人抛弃、生活在这个城市里的边缘人,他游离在这个城市的每个角落,见过很多人,遇过很多事,唯独没见过自己的父母,也没跟父母吃过一顿饭,甚至不会写家这个字。
他被人嘲笑讥讽,被人唾弃辱骂,更多的是他坐在天桥下,一个人发呆,最后他选择站上天台,结束自己的生命。
他跟这个世界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从哪来,回哪去。
苏原甚至用了第一人称,写得满满当当。
写完之后,手都发麻,他甩了甩手,收卷铃声刚好响起,他看着卷子上密密麻麻的字露出了个报复性的笑,随手把笔帽合上。
可是心里好像被什么东西堵着,发泄不出去。
他拿着笔起身往外走,途径黎冬桌子的时候,她抬头看了他一眼。
那双灰褐色的眸子赤红,眼睛像被水洗过,她狠狠地盯着他看,像随时都要扑上来和他拼命。
苏原看到黎冬的卷子上有一片水渍,好像正好覆盖了她小半篇作文。
他心想,矫情。
写个这种东西都能哭。
他往外走,黎冬却趁着混乱喊住了他,“苏原!”
周围的人都因为她这一声安静了下来,老师刚好收着卷子离开教室,苏原朝着四周打量了一圈儿,笑得人畜无害,“怎么?没见过打情骂俏吗?”
黎冬的拳头悄悄握紧。
同学们都不愿意惹苏原这个“小霸王”。
过道里很快又恢复了之前的嘈杂,人们也都往各自的教室里走,该上厕所的去厕所,但目光都在两人身上停留,期待着发生一些什么。
黎冬一步一步,坚定的走到苏原跟前,她个子娇小,而苏原人高马大,将近185,站她面前像堵人墙。
黎冬仰起头,吸了吸鼻子,“你能低下头吗?”
苏原双手插兜,吊儿郎当,刻意大声说:“哎呀,要和我表白啊!那我们去个隐秘的地方说呗。”
“什么?你就要在这里啊?好吧,那我就满足你,都听你的。”
黎冬就看着他演。
不出所料,他还是低下了头,耳朵凑到黎冬跟前,周围人都发出了一声惊呼。
黎冬咬了咬下唇,附在他耳边低声说:“好巧,我哥也是苏江。”
“我住他家。”
“我不是他的情妹妹。”
“而且我真的很讨厌你。”
说完之后,趁着苏原想起身的那功夫,黎冬想都不想的就咬了他耳朵。
用了狠劲儿,一咬即松。
苏原捂着耳朵,伸手就想打人。
黎冬却动也不动,就那么看着他,她挑衅地说:“这次我肯定没考好。”
“你打我啊。”
“打我就会叫家长。”黎冬做口型道:“我家长就是我哥。”
苏原的手在空中悬了半晌,最后在黎冬那如同小豺狼办的眼神里放下。
他揉了揉耳朵,“算你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