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洛央轻挑起唇角。
她抬起眸子望向他,目光徐徐落在他断了一只的手臂上,眼眸渐深,里头难掩欢愉。她未等他开口,便举起茶杯,轻声道,“既是有缘在此相逢,公子可否斟酌一杯?”
裴奕盯着那盏茶半晌,大大咧咧地坐下。
“姑娘,我们又见面了,真是有缘。”
她轻轻一笑。
“是啊,不过几日。不曾想再见,公子已是残缺身。”
“你什么意思!”
裴奕最恨有人拿他这身子开玩笑了,他阴阳怪气地笑了,“几日不见,姑娘真是越来越美了。”
他凑近撩起她的秀发,嗅了嗅她身上的馨香,语气是纨绔子弟的轻佻,“真香。”
当真是厚颜无耻。
苏洛央忍无可忍,拍开他的手。
“你就不怕我是什么你得罪不起的人?”
裴奕眯起眼,舔了舔嘴唇,眼神愈发肆无忌惮,“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若是能一亲姑娘芳泽,便是死,也愿意啊。”
苏洛央把手一摊,指向面前的那盏茶,“想必公子说了那么多,也口渴了吧,请。”
裴奕暧昧地挑了挑眉。
“若我乖乖喝了,裴某斗胆,自请当姑娘的入幕之宾。”
苏洛央阖了阖眼。
“自然。”
那你也得有这命。
她冷冷地望着他将那茶一饮而尽,倏然,掩唇笑了。她知道裴奕自负,他猜出她是这王府里的人,便料定她不敢拿他怎样,至少不会做得那样明目张胆。
可是,他错了。
茶里的确没有毒。
有的,只是迷药罢了。
能让人一动不动,却一直清醒着的迷药。
她若要他死,怎会那样容易,用一盏茶,便解决了?她要他遭受噬心之痛,尝遍人生百苦,才能悄无声息地死去。
她要他,不能完完整整、清清白白地下到地狱,就像他当初做的那样。
她要一刀一刀地割下他身上的每一块血肉,就像他当初做的那样。
她要他,十倍奉还。
……
裴奕嘴角的笑容骤然僵住了。
他难以置信地望向苏洛央,大抵真的没想到,她会这般明目张胆。
“好喝吗?”
她笑盈盈地问道。
“你……”
她的眼眸笼上了一层薄薄的雾气。
她的声音冰冷,像是从地狱里爬起来那般。
“裴奕,我说过,你最好杀了我。否则,若我能侥幸活下去,我定让你,血债血偿,十倍奉还。”
他浑身僵硬,醍醐灌顶。
这声音。
这眼神。
淬着毒。
像极了那个小姑娘。
那个在颓败的宫殿里愤怒地瞪着他的小姑娘。
……
她还活着。
她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