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是在别人家中,亓鼎不太好意思到处看,只用余光瞄了瞄周围,没看到浅草湖小鬼。
他不禁看向张舟瑜,后者和他对视一眼,并未多说什么,只跟随周万江在客厅沙发坐下,将手机搁在了茶几之上。
周万江倒了两杯热茶,招呼了他们俩自便后,便起身走到一个卧室门口,推开门走了进去。
亓鼎从门的缝隙中看到了床上坐了一个纤瘦的背影。
过了一会儿,周万江半抱着曲清的肩膀走了出来。
曲清眉目很淡,看上去是个性格温婉的女人,亓鼎有些想象不出,那个执拗的坚持给逝世十年的儿子每天发送短信的女人,竟是长这样一副说话都不像会大声的样子。
曲清似乎刚刚才哭过,眼眶仍然发红。
他们夫妻二人走出来两步,亓鼎便看到了跟在曲清身后的浅草湖小鬼,不知是不是错觉,他觉得小鬼好像长高了一些。
小鬼似乎已经知道了他们的到来,他离地大约十厘米左右悬空,双手之上的两个蓝色光团蓄势待发,看向张、亓二人的眼神警惕而锐利,“你们来这里做什么?!”
亓鼎觉得他的声音像从牙缝中挤出来,他偏过头看张舟瑜一眼,后者恍若根本没看到小鬼,同曲清打了个招呼:“曲教授。”
“张大师,您找到小言了吗?他……还在吗?”曲清还没坐下便忍不住开口询问。
亓鼎注意到周万江在旁边皱眉抿了抿唇,似乎对妻子的话有些不认同,但却什么都没说。
张舟瑜摇头:“节哀。”
曲清一怔,随即无力地坐了下去,喃喃道:“怎么会呢?这几年我明明有感觉的……特别是这段时间,我总感觉他就在我身边一样。”
这么说着,曲清突然双手撑在茶几上,身子前倾,情绪有些难抑,连声音都带上了一点神经质的意味。
她直直看着张舟瑜,肯定地说道:“张大师,母子连心啊!他真的就在我身边,有天晚上不是下大雨吗?我睡前忘记关窗户了,半夜我醒来,那窗竟然自己关上了。还有前几天,真的是有人拉了我一把,我才没有被那辆车撞倒!您说除了小言,还会有谁呢?就在刚才我看相册,我都能感受到他就在我身边啊!我是他的妈妈,他就在我身边我怎么可能感觉不到呢?”
“阿清!”周万江伸手将妻子紧紧抱进怀里:“你冷静一点阿清,别这样。”
曲清眼睛一眨,泪水便断线似的掉了下来,转瞬便湿了脸,周万江温柔地替她抹去,发出“嘘”的安抚声。
“曲教授,上次我来的时候,便已经检测过,您家里并没有您儿子活动留下的能量痕迹。我跟您说过,人死后形成的灵体能量有强有弱,大部分的灵体都无法支撑十年之久。”张舟瑜薄唇微动,声音清冷不带什么感情,此刻伴着曲清的哭声,听上去有些残忍:“他确实不在了。”
曲清咬着嘴唇哭声哀恸,小鬼绕着周曲夫妻二人急的团团转,在张舟瑜说话的时候,他几乎是咬着牙怒吼:“你闭嘴!你闭嘴!我在的!我是妈妈的儿子!我很快就能有实体,到时我便可以一直陪着妈妈!”
但即便气成这样,他仍然没有动手,甚至在看到曲清落泪的时候,便连之前蓄势的攻击都全部收了回去,眼眶里晶莹一片,显然也快要跟着哭出来。
亓鼎有些难受,他抿抿唇,开口:“曲教授,若人生前幸福,死后也将平顺。没有痛苦死去的人,心中便不会存在极端的怨和恨,从另一个角度来说,这不是一件坏事。我的爷爷曾经说过,真正能够心平气和回归自然的人,通常都是一生顺遂的,所以他们没有怨憎、愤懑、不满,其实也算另一种幸福。我想,您的儿子在您身边的日子,被您爱着的日子,肯定是安心又幸福的吧!这么多年了,若是他真的还在,看着您现在痛苦的样子,应该会更难受吧!”
张舟瑜听见对面的女人哭声渐渐小了,他侧脸看着亓鼎,看着他真诚而温柔地安慰曲清。
他的声音不大,但一字一句却诚挚的令人信服,柔缓的语调让人忍不住去细听,那声音像温水一样将人包围,听得人连心跳都平缓下来。
亓鼎的衣袖之下,原本缠在他腕间的红练,缓缓的贴着他的皮肤来回摩挲了两下,然后更紧地缠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