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陪伴着孩子们玩游戏、上课也是极其疲惫,陈昕心理上却前所未有的轻松,好像整个人都带入到了他们的学习中,孩子天真、烂漫的笑容融化了他们一行人,只是一个小时的相处,孩子们已经不像最初见到他们时候的胆怯和试探,而是回应了他们更多的笑容和亲密感。
这里的小孩子们从来没有出过山村,对现场的摄像机、发放的学习用具、工作人员的手机、甚至是他们穿的衣服和鞋子都十分好奇。
“叔叔,你这个是手机吗?”一个小女孩看着工作人员拿着的手机问道。
那个场务人员蹲下来,把手机递给她看:“是啊,这个就是手机。我们的手机可以拍照片、听歌、看电视,还可以上网。”
小女孩不是很敢碰,只是眼睛盯着。
陈昕走过来,和场务人员打了个招呼:“给我们拍个照吧,到时候我们晒出来。”
操场上小朋友们都一齐涌上来,张扬地摆着各种姿势,摄影师都给大家留了几张照片。
之后的几天,陈昕一行人都在丰富的教学生活中度过,白天和小孩子们一起读书、运动、玩游戏,下午四点开始陆续送孩子们出学校,陈昕累得够呛,每天倒头就睡。
这天下午,天际边滚来了团团乌云,眼看就是要下大雨的节奏,陈昕提前安排了放学,四个人各分一拨人送学生回家,天气原因,摄影组的导演和人员都没有跟上来,陈昕的帽沿上夹着个小摄像头跟拍。陈昕返程的时候,随着狂风吹过,雨帘从山后漫过来,顷刻就把天地间变成白茫茫的一片。大暴雨“哗哗——哗哗——哗——”地下了起来。雨声特别大,就如从天而降的砖头一样,狂风卷着暴雨像无数条鞭子,狠命地往雨伞上抽打。
陈昕一个不注意,雨伞被暴风卷走,陈昕眼睁睁地看着雨伞快速移动,追都追不上去。
往常陈昕特别享受的小道上,竟然有了一些恐怖的意味。
天空乌压压的一片,周围一个人影都没有,小道上坑坑洼洼的地上涨满了很多积水,水直流向下坡,淹没了陈昕的脚踝。
突然间,闪电划过天空,在陈昕面前穿梭,在暴雨中响起一阵阵雷声。电闪雷鸣,狂风呼啸,雷的声音时而如一堆爆炸的火药,响声大得陈昕紧张地捂住耳朵;大树被狂风吹得东倒西歪,摇摇欲坠,陈昕一时竟然吓到停住了脚步,牙齿哆哆嗦嗦地颤抖着。
她的整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堵得自己呼吸都觉得困难。她双腿发软,就连平时看来很温暖的东西现在好像也变成了魔鬼,向着她狞笑着。周围的一切仿佛都要把她吞噬掉,迎面是无尽的黑暗。
摇晃着的大树犹如一种恐怖的信号,唤醒了她多年前眼睁睁看着她面前的大树被闪电击倒的样子,陈昕瞪大着眼睛,双手捂着耳朵,试图隔绝这些令人深陷的声音。
刚走两步,又被泥道里的小水坑拌倒,陈昕整个身体都向前扑倒,膝盖上传来一阵阵刺痛。
……
而早已经送完孩子们回家后,回了屋子的三人,正在休憩准备晚饭,等了十几分钟还不见陈昕回来,张正哲便急了,追问着跟拍导演她的路线。
“为什么没有人跟着她!?这么大雨就让她一个人去送?!”张正哲没有忍住怒吼道,急得满脸通红,如坐针毡,不停地挪换着脚步,额上的青筋条条绽出。
外面的雨很大,陈昕就算带了伞也不一定安全。
张正哲抓起一把伞,就往陈昕的方向走去,刘曼今还来不及喊他,还听到旁边一个中年男性工作人员低声抱怨:“不就是下雨吗,不至于有危险吧。”
刘曼今怒瞪了他一眼,他马上噤声了。
“我们过来录节目,必须要保证我们的安全不知道吗?起码要找个人陪着她,现在下大雨,天都黑了,还电闪雷鸣的,还怪别人小题大作啊?”刘曼今叉着腰骂道,旁边的跟拍导演一个劲儿地点头哈腰道歉。
这帮姑奶奶可都是坐上宾,哪能怠慢,得罪不起。
陈昕全身已经被雨淋透了,她缩着脖子,尽量让自己保持速度疾步前行。被这种黑暗又寒冷刺骨的环境中围绕着,她有些绝望。
突然,天空又划过一道闪电,她吓得花容失色,止不住地“啊”了一声,捂着耳朵的双手更加用力,惨白的脸就像给抽干了血似的,一阵阴森森的寒气扑面而来。她倒吸一口凉气,急忙躲到树下,一鼓恐惧从脚心蹿到了头顶,陈昕头皮发麻,双脚更是止不住地抖了起来。
“完了,自己不会就死在这儿了吧。我明明是来做好事的。”陈昕绝望地想着,离家里到底还有多远啊,快冷死了。
突然,远处朦胧中出现一个宏大的身影,越走越近,脸庞逐渐清晰。
他的眉头紧紧地蹙着,视线聚焦在树下那个畏缩着的身影上,放大的瞳孔里写满了无助。
看到陈昕的那一刻,他感觉自己的胸腔像是一口压力锅快要爆炸了似的,他把伞丢掉,蹲下身去,抱住她,把陈昕按在胸口:“没事了,没事了,我来了。”
陈昕的嘴巴仍是颤动着,半天说不出一句话,张正哲用力想把她搀扶起来,陈昕哆哆嗦嗦地挤出一句话:“我……我我我……脚麻。”
张正哲二话不说,把她背起来就往回跑,陈昕原本绝望得快要窒息的心情一下如黄河决堤,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掉下来,深深地渗入了张正哲早已湿透的背。
“呜呜……我刚刚还以为我要死了,没人来救我……”陈昕呜咽地哭着,双手更是攀紧了他的肩膀,雨还是很大,她却感受到了从地狱到天堂的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