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那妓子找的不是四弟。”
众人侧目,看着三少爷风淡风轻的走到老爷面前,把手里的桃红信笺交给老爷。
“她找的是我。”
夫人宁氏使了个眼色,掌板的小厮停下动作,周姨娘扑到郑炽身边,解下郑炽的腰带,从臀至大腿青紫一片,无半点好肉。
“我哭命的儿啊!”周姨娘哭泣不已。
郑照一言不发,只往左右顾看。郑祯知意,看了一眼宁氏。宁氏微微躬身,带着一众主子丫鬟由两边退到外面。
郑照说道:“这送信的妓子,名唤醇娘,是我的表妹。”
“胡说!”郑祯指着他怒道,“你表妹姓宁,清清白白养在闺中!”
为什么总要自欺欺人?
郑照往后退了一步,躲开那根手指,说道:“信就那在那里。”
“她求我替她赎身,心急如焚,正巧撞见了二哥去高阳楼。”
去高阳楼的不是他,而是郑煜。和高阳楼牵扯上,以至于被朝阳公主讽刺,也不是他,而是你自己。
郑祯脸色一变再变,气喘吁吁的坐到椅子上,既不看他,也不看信,只说道:“前阵子赵翰林夸你聪慧,我还和朋友说你是个读书材料,才刻苦了几日就荒废学业,流连青楼。上次管教你,你说等明年春天乡试。这几日你都做什么了?天天跟姑娘家一起涂脂抹粉描眉画眼,等明年乡试?等明年乡试丢人现眼吗?”
郑照垂袖静立,心如止水。他知道自己该先直接认错,以退为进,然而他不想这么做。
不想就是不想。
“京中繁华,你年纪小,读书该去个清净地方。”老爷郑祯说道,“这样吧,家里在临清有几处生意,炼哥儿在那儿买了个宅子,你去那儿读书吧,筹备明年乡试,没事别进京来。”
郑照问道:“拂娘和我一起走吗?”
郑祯闻言看向他,说道:“一起走,明天就走。”
郑照笑笑,低头退下。
就算他还在跟赵翰林读书,出了这种事,为了不碍公主的眼,为了不让老爷想起来自己当年纳妓子为外室碍了公主的眼,他都要被赶走。
至于以退为进,博个留下的机会……
弃我去者,何必留下?
夜来皓月才当午,郑蘅在重帘下看着郑照离开。他匆匆而来,匆匆而去,好像不应留下什么痕迹,却给京城留下了一个画眉样式。
“三妹妹满意了?”郑煜问道。
郑蘅笑着说道:“满意什么?二哥在说什么?”
郑煜道:“我一进门父亲就在门口是巧合?父亲未拆信就笃定四弟是巧合?母亲带着周姨娘一帮人来劝是巧合?”
郑蘅蹙眉道:“二哥若想劝父亲回心转意,进去屋里同父亲说便是,来冤枉我做什么?你今日遭遇了何事,我怎么提前知道?”
她越说越气,转身走到了夫人宁氏那儿,低头不看郑煜。郑煜跑过去道歉,她也不理会,亲兄妹仿佛生出了嫌隙。
郑蔷跟在孙姨娘身后,饶有兴趣的看着他们两个,低声说道:“姨娘,三姐姐上回说的喜事,你有从夫人那里打听到是什么吗?”
翌日一早,郑照便让平湖去高阳楼赎人,一个弹琵琶的小妓子,身价不过三十两。
“少爷,东西都收拾好了,当湖说门上备好了马车,随时可以走。”觅夏进来说道。
郑照道:“那就走吧。”
他刚出孤山馆的门,就看见半莲一身汗的跑过来。她气喘吁吁的拉住郑照袍襟,贴膝跪下,抹着眼泪哭道:“少爷,我爹爹昨夜急病,请了大夫说是中风,需要人照顾,我……”
“好。”郑照没等她说完就打断了她,“你留下吧。”
“少爷,奴婢一定记得你大恩大德,来世结草衔环也要报答你。”半莲擦干眼泪,磕了一个头就走了。
“哼,她就是瞧少爷好说话,找个借口想留下来,昨儿白天她爹还硬朗着呢。”尔雅嘟囔着。
“别乱。”翠安推了一下尔雅说道,“小子们粗心,你去看看门上预备的马车,别让那帮狗眼看人低的拿破烂充数。”
尔雅不情不愿的走了,翠安笑笑走回郑照身边说道:“半莲这丫头心思不定,少爷不带她走也好。”
郑照道:“无妨。”他若是她,想走时也希望有个放自己离开的人。
马车一路到了平安巷,黄毛丫头扶着拂娘在门口和平湖说话,醇娘低头抱着包袱。见到马车停下,四人齐齐走了过来
“照儿!”拂娘一脸不敢置信,“他真的要赶我们娘两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