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要表演,小朋友们就该乖乖地给他们舞台。
言真真耐心等待。
果然,张笠要的并不是她的回应,自顾自道:“我要说的话,你可能不爱听,但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必须懂事一点。”
“什么事?”她问。
张笠用一种严肃但不严厉的口吻劝诫:“凌家不是一般的人家,你可能觉得只是找同龄人说说话,但看在别人眼里就不是这么一回事。叔叔这次要教你的,就是人言可畏这四个字,你要自尊自爱,别人才会看得起你。”
呲。牛奶到底了,吸管发出一声空响。
言真真放下纸盒,不答反问问:“张叔叔是S国人,还是中国人?”
“我父亲那一代移民过来的。”张笠不太明白她为什么要问这个。
言真真歪了歪头,眼神好奇,神情无辜:“哦,原来是20世纪的事了,难怪,那个时候,大清还没亡吧?”
张笠一愣。
在他看来,言真真这么个小姑娘,面对这样看似委婉实则直白的职责,可能会羞耻,也可能会愤怒,但怎么都想不到她居然选择了讽刺。
“可能是我初来乍到,还不太懂S国的风俗,主人家招待我吃了顿饭,我就接受了。叔叔,我做错了吗?”她问这话的时候,似乎又变回了那个局促不安的小女孩。
张笠停顿了片刻,才说:“你没有错,只是以后,或许你们可以保持距离。”
“我相信这是个忠告。”言真真笑容甜美,“谢谢叔叔。”
张笠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并没有被糊弄住:“那么,和我保证你会照做。”
“我相信没有人能够承诺未来。”言真真站起来,没忘记拿上自己的书,“我吃好了。”
她的脚步一如既往地轻快,像是猫科动物,永远从容不迫。
张笠盯着她的背影,眉关紧锁。
*
露天泳池边,林管家正在监督工人清理泳池。
天气已经很热了,马上要到社交的季节,凌家庄园会陆陆续续迎来不少客人,作为放松休闲的最佳去处,泳池必须尽早打扫干净。
“缝隙里都必须弄干净。”他说,“我可不想客人们跳进水里后倒胃口。”
两个打扫的工人是从清洁公司请来的,老早就听过凌家的严苛,不过这一单的薪水丰厚,并没有怨言,点头哈腰应下。
海面擦过瓷砖,白色的泡沫顺着水流淌下。两百多平的大泳池,要反复冲洗消毒数次,才能呈现出一池蔚蓝而清澈的颜色。
林管家站在岸上,负手而立:“怎么样了?”
“出了点岔子。”张笠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一边,低声道,“我估错了青春期小孩敏感的自尊心,好在她没起疑,应该还是信任我的。”
林管家问:“你提了少爷的事?”
张笠点头:“丁湘本来就和少爷亲近,我担心出什么岔子,所以想让她离少爷远远的。”
“少爷的心思,我们都猜不准。”林管家淡淡道,“你还是按照计划,找时间试探她一下。”
“是。”
林管家压低了声音:“老爷吩咐,今天晚上给两位客人接风,你找个机会,把监控拿回来吧。”
“不监视了?”张笠有些意外。
林管家微微点头:“丁湘要是真的和女儿说了,这么小的姑娘,心里多多少少会怕。可我看了两天,她没什么异样,不像是知道了什么。”
“除了她之外,我们已经查过了所有线索。”张笠陈述事实。
“我没说不查。”林管家看向他,“丁湘可能用另外的方式留下了提示,你需要引导她的女儿去发现。”
张笠顿了顿,颔首应下:“我明白了。”
*
言真真在庄园里闲逛了一整天,看似漫无目的,实际上都离灰楼没多远,方便她时时注意动静。
为了提高命中率,她没有直接言灵监控,而是模糊的形容为“采取了行动”。
而后,她就瞄见了张笠和林管家短暂的碰面。
同在一个地方工作,谁和谁说话都不稀奇。言真真并不会就此判断什么,只是默默做了个测试。
“与监控有关的人采取了行动,因为心里有事,被绊了一下。”她说。
一分钟后,走在花园小径里的张笠,就不慎踩到了块凸起的鹅卵石,顿时踉跄了半步。不过,他没放在心上,快步走开了。
啧,果然抓到了。
好没成就感。
言真真只觉索然无味。
紧接着,对工人不满的林管家往前走了步,被软软的水管碰到了脚尖,也稍微晃了晃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