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长公主决定同王皇后联盟的第一大条件,就是让她的女儿陈阿娇做未来太子的正妻。在长公主的各项运作之下,她成功地把刘彻推上了太子之位。而王皇后也没有食言,一手促成了陈阿娇和刘彻的联姻。多年来,尽管没有明确表明立场,但长公主坚定着站着太子一边,王皇后为了两家关系的长久坚固,也明里暗里为太子妃挡下了很多人家想借女攀附太子的心思。
如果说那一次联姻是长公主和王皇后联盟之初互相给的见面礼,那么这次陈融和三公主的婚事则是让二人彼此心安的一道双重保障。
三公主是皇后亲生的小女儿,为了让公主风光大嫁,皇帝还封了驸马陈融为隆虑侯,并且亲自选址修建隆虑侯府,表示恩宠。大婚之后,三公主亦称隆虑公主①。
从下旨赐婚到大婚当日,不过半年。而当时太子的大婚,提前一年就开始筹备了。既然是两家亲上加亲的好事,为何却办得如此仓促?婚事本是定在了来年初夏的时节,可为何提前了大半年?
官方给出的说法是,太史局②推测出十一月初九是吉上大吉,百年难得一遇,因此特地改了公主的婚期。我却觉得这其中有猫腻,联想到上回寿宴上皇帝的咳疾,心中已经隐隐浮上了答案:
看来是皇帝身体不行了。
心里突然涌上一丝伤感,他毕竟是看着我长大的人,十几年来把我当作亲生女儿一样呵护,我也早已把他当作了自己的亲人。如今我知道他的生命不剩多少日子了,却无能为力。
只可惜我是一个没有金手指穿越者,前世也不是什么医学天才,没法当什么神医。后来转念又想道,书里毕竟是书里,就算我真是个穿越来的天才神医,张口闭口就要在一个封建王朝的最高统治者身上动刀子,怕是早就被他们当成妖孽捉了去烧死祭天了。
古人到底是古人,眼界、思想和我们不一样,夏虫不可语冰,有些事情真的不可同日而语。
刘彻见我一路上神色怪异,坐立不安,关心道:“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
我朝他摆了摆手,“没有不舒服。只不过刚刚想到今日阿融和娉儿大婚,颇有感慨罢了。”
他歪着头,有些好奇道:“感慨什么?”
我感叹道:“依稀记得我嫁给你的那一日,十分地紧张,到现在竟也过了大半年了。而如今你我同去观看旁人的婚仪,不免觉得时光飞逝、岁月沧桑……”
他凉凉道:“你才多大点年纪,还岁月沧桑。”
我不满道:“我说是就是,一晃眼我们俩成婚都快一年了,难道没有时光飞逝吗?”
他握紧我的手,满眼笑意地望着我,“你我,也不过新婚而已,今后我们的日子还很长。”
往后余生还很长,欢喜是你,悲苦也是你。
他轻轻问道:”你在想什么?”
我把头靠近他的胸膛,“我在想你老了以后的样子。”
不知道还能不能看得到。
他道:“我也想看你老了以后的样子,应该还是很好看。”
我在他的怀里笑道:“很对,我一直都很好看。”
……
马车已经走到了西街集市,耳边尽是叫卖声、讨价还价声、行人交谈声和小儿哭闹声,吵架的、卖艺的、乞讨的,乱糟糟一片又莫名地给人脚踏实地的感觉。我把马车侧边的帘子掀开一角,高高兴兴地去看外面的集市。
“还是集市里最有人间烟火味,人来人往的,十分热闹,我最喜欢凑热闹了。”我回头兴奋道。
他淡淡道:“我不喜人多,挤。”
“原来你讨厌人挤人啊……”我放下帘子回过身来拼命往他胸口处挤,一边坏笑道,“那这样呢这样呢?挤不挤?挤不挤?讨不讨厌?”
他被我闹得有些生气,突然用力箍紧我的身体,咬着我的耳朵低声道:“你这样……叫我怎么忍得住……”
我顿时怂下来了,躲到一旁小声讨饶。可马车车厢内空间有限,我一个人坐的话活动空间尚可。可现在我和他两个人同坐,便有些活动不开了。
他把我抵在窗口,细细地吻我。
我一边躲一边小声骂道:“刘小猪!这是在大街上!青天白日!众目睽睽之下你还耍流氓!你从小学的那套君子礼节呢!”
他掰住我的脸,同样恶狠狠地小声道:“你不是说,集市上有人间烟火味,免得你到时候享受得飘飘欲仙。反正这里有帘子挡着,也就你我二人,谁会看得到。”
他吻得很轻、很慢,像落下的花瓣点在我的唇畔。微风拂动着窗口上的纱帘,蹭得我耳朵有些痒痒。
时间好像过得很慢,又好像过得很快。
驾车的车夫在外面大声喊道:“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侯府快到了!”
我和他同时睁开眼对视。
刘彻清了清嗓子:“知道了。”
我立刻坐好理了理衣裙和头发,也顺手给他抚了抚压皱的衣袖。
掀开帘子看外边,到侯府只不过百步的距离了。
侯府门口停着一辆马车,一位身着藕色衣裙的少女正拂了帘子低头上轿。不巧的是掀开的帘子正巧挡住了她的面貌,我未能看清她究竟是何人。随即她乘坐的马车掉头离开,很快消失在了巷口。
我一路目送那辆马车走出我的视线,心中疑惑不止,为什么她过门不入?
待车停稳,刘彻率先下去,又扶我小心翼翼下了车。
府门口站着迎客的小厮早已认出我,迎上来行了一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