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婉嘴角轻轻扬:“我会提前通知他们收拾好客房的。”
殷九拉着脸就想拒绝,可季景云和阿阴阿阳全都可怜兮兮的望着他,就连白鹿都站到了苏清婉那边,他捏了捏眉心,妥协了。
去就去吧,听飞鸟说苏清婉的义父身体不太好了,让婉梨去看一看,说不定就能治好了。
等到从江南回来再断了这场缘也不晚。
殷九抄着手往自己房间走。
小世界依旧没有多大的变化,正处于雨季,外面的小雨淅淅沥沥的就没有停下过。
殷九没有直接去店里,反而落在街道尽头,他手持这一把紫竹伞,漫步在窄小的街。
忽然间,一阵丧乐声从远至近。
这个年代,三天两头就有人死去,殷九也没多在意,直到他看到自家店门被打破的惨状。
殷九眼神幽暗,紧接着又恢复惯常,他甚至想要蹲在地研究一番,这是撞了什么邪了?
“殷先生,您总算来了。”对面卖布料的小老板正好看到殷九,他急忙打了把伞过来。
殷九道:“小老板,哪路神仙光顾我这小店了?”
“殷先生,您就别开玩笑了。昨天你关店早,刚走,就有人在街闹,一直打到你铺子前面,这不把门砸坏了。这可不是无妄之灾嘛。”小老板道,“这怎么说都不是好事,您要不请个道士和尚的做做法,驱一驱这晦气!”
“仔细说说。”殷九想知道的可不是个大概。
小老板叹了一声:“说来,您也认识其中一方。就是那个常来您店里的教书先生啊。我记得他是叫沈琼吧,看着就是个好性子的,昨天被欺负的那叫一个惨,估计左手都给打折了。”
“可这之后发生的事情就很诡异了。”小老板说着说着自己也打了个哆嗦,“打他的那个人啊,今天一早就被人发现,死在荒郊啦。”
“就这么死了?”
“是啊,听仵作说死状特别凄惨,骨头都被摔碎啦。要不是胎记还好好的,谁都认不出他来。”
殷九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他蹲下身,仔细看着破碎的门,门框还有一些干涸的血迹,可见当时双方都正在气头,什么都不顾了。
殷九道:“不知和沈琼打架的又是谁?”
“是咱这里出了名的恶霸,算起来,还是知县大人的外甥呢。”小老板说道,“不过死了也好,少了一个祸害这里的大恶人,说不定就是老天看不过去了,就收了这个畜牲的命了。”
殷九心下觉得好笑。
店门,沈琼,知县的外甥,意外,骨头粉碎。
有意思,有意思极了。
殷九谢过了小老板,打着伞又进入了雨中。他沿路在酒坊买了两坛子酒,去探望沈琼。
刚到了沈琼家,他就看到沈琼的娘亲正抓着一个小郎中的衣袖哀求:“大夫,我求求您,您就救救我的孩子吧,求求您了。”
小郎中一脸的为难:“夫人,我已经尽力了。令郎的左手骨头已经全断了,要不,您带着他去玉虚山求求飘渺剑宗的松雁真人。”
这好歹也算是一条生路。
老妇人千恩万谢,回头就去招呼自家丈夫:“他爹啊,咱们带着孩子山去吧!”
屋内传来老妇人和父子二人的说话声,过了片刻,老妇人就带着父子两人一起出了门。
殷九改变了主意刻意藏匿了身形,等一家子都出了门,他才将酒坛子放在屋内。
这件事情并不简单。
沈琼平日是个多么温和的教书先生,这样的人如何会和一个恶霸有什么解不开的仇怨?
知县的外甥又为什么非要在一个雨夜去悬崖?
摔得粉身碎骨,这种死法何止凄惨。
殷九脑海里浮现出陆苍穹的名字。
这会和陆苍穹有关系吗?
沈琼白天被打断了左手手腕,当天晚,施暴的人就摔下悬崖浑身骨碎而死。
这哪里是巧合,怎么看都是明晃晃的复仇。
殷九找到了被沈琼破解开的神乐,他看了一眼里面的小世界,而后发现这个时候陆苍穹还没有活过来,一个还不存在的生灵,无法对活着的人下手,如此,杀人的就不是陆苍穹。
这件事难不成真是天意?
殷九心中还是有着疑惑的,要解决这个疑惑也不难,殷九打听了一会儿,就知道了案发现场。他来到那处一看,发现现场已经被雨水毁了。
索性雨势不大,确实能够看出来渗进土里的大片血迹,周围也没有其他的线索。
殷九见此,也不再浪费时间,黑色的妖力夹杂零星的乐符遍布他的周身,广袤的空间在他周围扭曲,直至将他送返到昨天夜里。
时间稳定,正值案发前。
死者偷偷摸摸来到了悬崖附近的一处破败的寺庙。他看起来并不害怕,反而很激动。
看起来就在等人。
外面雨势突然大了些,气温骤降,死者坐在火堆前,不停的揉搓着自己的胳膊。
一个荷包从他袖中掉落。
死者急忙把荷包捡了起来,吹着面的浮尘。
火光下,死者笑得一脸荡漾,丝毫不知道危机已经悄然来临。殷九在暗中看着一切。
死者时不时就要亲吻荷包,似乎在亲吻自己今晚的约会对象,一副急色的丑恶嘴脸。
外面的雨声掩盖了某人匆匆而至地脚步声。
一件黑色的兜帽披风将来人完美的融于漆黑的夜色,死者丝毫没有留意到危机临近。
来人的手中拖着一根木棍,直接朝着死者的头部打去,力道正好让他昏迷,却不至于打破他的头,然后,来人拖着死者,来到悬崖边。
来人将死者推下悬崖,死者在中途醒了,惨叫声从崖底传来,却又被雷声压制。
来人精心的把所有的痕迹都抹去后才离开。
殷九从悬崖纵身跃下,他忽然从一旁的枯枝看到了一个悬挂着的荷包,他微微停顿,而后接着往崖下而去,空间迅速扭曲,殷九想起来了,那荷包,是知府千金丢在他店里的。
殷九回到店中,果然看到他丢在柜台的荷包不见了。那荷包又是怎么到了死者手里?
那这场命案,就不是天意了。
或许就连这次争端,都是有人刻意谋划出来的。
殷九心中已经有了一个答案,但这个答案有些骇人,必然要再去确认一番。殷九指尖光芒流转,眨眼间,时间又回到了事发当天。
店门紧闭,殷九站在窗边,透过缝隙看着外面。
沈琼正和一群人争执,他势单力薄,看热闹的人又畏惧恶霸的凶名而不敢出头,一眼看去,沈琼的处境明显是处于下风的。
各种不堪入耳的混话从对方口中冒出来,沈琼被气得浑身发抖,直到对方开始侮辱文人,他才再也忍不住反击:“当今陛下最重文教,士人为重,尔等竟敢说出如此大逆不道之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