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王著的女儿入宫为贵妃,王著在中书令这个位置还能呆多久?”
林逸隽无奈地笑了笑,说:“这是朝政,小人作为后族外戚实在不好多说什么。”
赵承渊挑了挑眉稍,说:“真是巧了,本王身为皇族,对朝政大权也是要避嫌的,所以这件事情你有多无奈,我是感同身受的。”
“所以王爷的真正用意呢?”林逸隽不动声色的问。
赵承渊压低了声音说:“你我都知道王樱入宫是一场阴谋的结果。这个阴谋算计之深令人心惊肉跳。那个人不但一石三鸟,算计了皇后,算计了王樱,调拨了沈王两家的关系,这件事情的后续足以改变朝局。太后年纪大了,撤帘势在必行。若在这个时候换掉王著这个中书令,那么陛下亲政还有怎样的周折?可想而知。”
林逸隽细细的思索了一番,然后缓缓点头,说:“王爷是奉陛下之命来找臣的吗?”
“不是。”赵承渊摇了摇头,轻笑道:“本王是为了国朝的稳定,为了太后能够顺利的撤帘,天子能够早日亲政。所以思来想去,也只能来跟沐霖来商议这件事情了。”
林逸隽狐疑地问:“王爷想做什么?”
赵承渊的声音又压低了三分,说:“若贵妃一生无孕,那么王家也就没有外戚专权的根本了。那些谏议大夫们还会连翻劝谏天子把王著放出京去吗?”
林逸隽微微皱了皱眉头,说:“绝人子女的事情,林家不能做。这是祖训,我不敢违背。”
赵承渊轻声一笑,紧绷的身子松垮下来,整个人靠在椅背,说:“放心,这种汤药不是什么秘方,不必你亲手配制。”
“那王爷为何来我林府,又为何跟我说这些?”林逸隽的眉头皱的更深。
“因为除了你,这些话我不知道该跟谁说。很多事情我都闷在心里,快把自己给憋死了。”赵承渊的手紧紧地扣住了椅子扶手。
林逸隽看了一眼那只关节泛白的手,叹道:“可是,若王爷真的有所动作,你今日来过我这里便足以把我和皇后拉下了泥潭。”
赵承渊轻笑一声,说:“这个你放心,我就算是把自己搭进去也会护佑皇后的安全。”
这一句话的声音很轻,彷如一片羽毛。但林逸隽听在耳朵里却宛如千斤重石。
赵承渊见林逸隽的脸色都变了,知道这句话是吓到他了,于是坐直了身子笑道:“你不要想多了。今日本王来你这里是为了得子的药方。本王纳了侧妃这么久,一直没有个一儿半女的,心里着实着急。又觉得这是男人的隐秘之事,所以才趁着暮色前来求药。沐霖,你觉得这个说法可以吗?”
林逸隽深深的叹了口气,起身说:“请王爷稍等,臣去给王爷开方子。”
赵承渊从林府出来的时候已经入夜了,马车在空旷的街道缓缓行走着,夜风带着潮湿的气息从车窗吹进来,有些黏腻腻的让人心烦。
不知是谁忽然喊了一声:“下雨了!”
赵承渊心中一动,忙掀开车帘探出头去问:“下雨了吗?”
“是的,下雨了。”家仆的声音也透着欣喜。
“好雨知时节。”赵承渊伸手接了两滴雨,笑容也渐渐地展开。
忘忧去开明寺为国祈福的第十日,天降喜雨,且这一场雨足足下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汴河的水面涨了许多,水流略浑浊且湍急。河案的画舫里,文人才子填词斗诗,歌姬舞娘们也来凑趣儿。汴京城内外一片欢腾。
一辆黑漆大马车缓缓地从虹桥经过,车窗帘子被掀开了一角,一双温润的眸子看着眼前的盛景,尽是欣慰之色。
“少初,这里好热闹啊。”车内的人对随车的扈从说道。
头戴草帽身披蓑衣的韩枫也被眼前的景象感动,拱手说:“政通人和,国泰民安,正是陛下励精图治的结果。”
“想不到你这块木头也会说这样的话。”车内人莞尔一笑,把车帘放了下来。
半个时辰之后,忘忧从大殿里诵经完毕,刚出大殿便见姜兰兴冲冲的跑了来。
“娘娘,娘娘”姜兰喘息着在忘忧跟前站定,悄声说:“陛下来了。”
忘忧愣了一下,看了看周围若无其事地僧侣们,皱眉问:“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陛下是微服来的,只带了韩都统和两个护卫。”
“真是胡闹!”忘忧皱眉叹道。
“娘娘,慢点。小心地滑。”姜兰搀扶着忘忧慢慢地下了青石台阶,急急地往后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