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对了呀,蕃狗持刀杀人,就算是误杀,斩首减一等也当是绞刑啊,哪里罪不至死了?”刘岩粗暴地打断了甄三七的话,并找得破绽予以反击。
甄三七不慌不忙,淡定自若:“《名例》云:惟二死、三流,各同为一减。故绞、斩减一等皆是流刑,当流三千里。”
“这蕃狗岂能与我汉家儿郎同用一法!”
“《名例》亦曰:诸化外人,同类自相犯者,各依本俗法;异类相犯者,以法律论。蕃人杀汉人,是异类相犯,为何不能用一法。”刘岩语音未落,甄三七立刻反驳,话音之大,更胜刘岩,掷地有声。
刘岩被驳了几次,已是怒火中烧,再被甄三七一吼,便失去理智,陡然抽出腰中宝剑,架在甄三七脖子上,喝道:“他若不死,你便当死!”辛轩见状,一边连忙劝刘岩莫要意气用事;另一头向甄三七使眼色,欲要他口头服软,先避过此祸。
可甄三七不但不退,气势更胜从前,笑道:“要杀便杀,三七可死,大唐法度不可废;后汉有强项令,大唐亦当有强项吏!”
“你!”刘岩自是不会也不敢杀人的,只得留下狠话:“你有种,咱们走着瞧!”而后携剑拂袖而去。
“三七啊,你恶了此人,今后在广州也难有立足之地啊。”辛轩虽知道甄三七是所说有理,但也不敢得罪一镇节度之弟,只能口中干叹一声,而甄三七则是若无其事地返回蕃坊。
回城路上的刘岩则是心情稍微舒缓下来,他也是个善于反省的人,在开始甄三七顶撞他时,他心中怒极,恨不得出口骂他是“汉奸”,现在想想甄三七坚持“有法必依”,并无不是,倒是他有些无理取闹了;进而想到:自己如此偏激,也有穿越前屡次听闻法律对外人优待,才有此心结。
现在看来,自己妄图让蕃人得到不公平的刑罚,以此来抹平自己对以前同胞受到不公平对待的愤懑之心,这种想法,就是病态心理。
唐人虽然跪坐于地,但脊梁却是挺直的,心气比谁都高;而自己虽然身体不跪坐,但由于近代以来所遭受的屈辱,脊梁远不如唐人挺的直……
如今这世上,怕是只有自己还有心中的辫子吧,这真是太糟糕……
不……是太好了!既然知道了自己心中有辫子,便是能改;而天下汉人,心中都没有辫子,这简直再好不过。想到此处,刘岩心中郁气消散,眼中泛出了精光。
不能让赵宋“一统”天下,禁锢华夏思想,消磨汉人尚武意志;更不能让华夏遭崖山、煤山二殇;绝不能让建虏荼毒三百载的祸事再现!刘岩暗暗咬紧牙关,握紧剑柄,立下誓言:
“此生我必翦灭诸夷,使四海清一,有违此誓,所生子女,当皆非血亲!”
刘岩回头仰望向西北,直视金乌。
或有一天,他能举目见日,亦见长安,诏告天下,汉唐未央!
(序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