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为何不穿?”阿满还是有些不明白,既然烟儿喜欢,为何一直收藏在柜子里。
“嗯……”时烟咬了咬下唇,刚刚下去的红晕再次浮上面容。
“阿满。”
“嗯?”阿满准过脸看她。
“你的新书房。”时烟指了指不远处竹林深处那抹绑在竹杆上的红绫:“快去看看喜不喜欢……”
“……”阿满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再次执拗的转过头看柜子里的白衣襦裙。
时烟转移注意力的计划失败了。
她推了一把面前不愿动弹的阿满:“快去看看,我好不容易弄好的,你若是不去我可生气啦。”
时烟板着脸,佯装生气的把他推出门外。
竹门被合上。
一束流光透过幽青的竹子射入室内,照在那薄如蝉翼的白纱襦裙上。
时烟侧过脸,看着门外那张每分每毫都落在自己心尖审美上的面容,眼底的光亮仿若夜空里闪烁的零星,灼灼其华,如夜晨光。
一阵凉风吹过。
内室的青灰色帘子被风挑起,桌上晨起采摘的花瓣片片迎风而来。
时烟慢慢褪去身上的粗布麻衣,赤脚一步步走进那简陋的木柜,素手勾起襦裙一角,寸寸扶上肩头。
她来到碎了半面的铜镜面前,拿起桌上阿满用佩剑了刻出来的木梳子,抬眼看窗外门口处那抹黑色的背影,每梳一下心便是一汪干洌的清水,泛起的波纹直直通晓湖心。
莹白纤细的指腹上,点点醒目的红朱砂被涂抹在饱满的粉唇上。时烟拿起桌上的眉粉,感觉镜子里自己这张脸,比在时府做大小姐的时候还要再明艳上几分。
待一切收拾就绪,门外正午正好的天气不知何时变了颜色。
窗外开始断断续续飘洒下来针针细雨。
时烟看了一眼朦胧雨色外那抹直直挺立的背影,心里第一次产生了远离俗世的念头。
她已经是再活一世的人了。
前世什么荣华富贵没有经历过……
不若……这次就这样……和喜欢的人隐居山林吧……
竹门被拉开,一阵夹杂着细雨的凉风吹进时烟的白纱襦裙,卷起她两鬓的秀发,吹淡了了她眉心的点点忧愁。
“阿满。”时烟唤他。
“天下雨了,还不快过来。”
阿满应声回过头。
雨幕下,他那张脸上,他那总是覆盖着冰霜的褐色眸子仿若被雨水融化了似得,比往日增添了一抹轻柔,他站在深绿的竹林里,怔怔地回头凝望着自己,眼眸笼上一层薄薄水烟,说不出的动人与温和,任谁看去,冷不防都会掉入深不见底的绿渊中抽不得身。
一阵微风吹过屋檐下的风铃,丝丝乐声夹风入耳。
时烟衣着白裙,依在门上,抬起手,轻轻的掩住嘴,看他瞧着自己的模样,低头娇笑了起来。
远处的阿满见状,隔着雨帘,也染上了时烟的笑,缓缓勾起唇角,他笑起来时,春山如洗,秋水涟滟,仿若整个竹林都住进了他一瞬城开的雾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