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自己也觉得奇怪，她明明已病入膏肓，将死之人，最后在那般吐血虚弱的状态下，还能自己站起来，走回山洞中。

或许是上苍不想让她立即死去，让她再尝尽世间之苦。

身后的猴子还朝她喊着：“喂，下回叫陈阿若带水果带多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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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乖乖回来了，我还以为你这般傲气的人，定会谋划一下怎样逃跑才好呢。”

洞口的一颗树上，坐着一个红衣明媚的女孩，低头看着狼狈凌乱的黛玉。

“我没有想过要逃跑，再说，我跑得了吗？”黛玉抬头看着她，阿若那娇俏的面容的确能迷惑众生，只是黛玉早见了她可怖的原型，内心一点也无欣赏之意。

“你当然跑不了。”阿若从树上跳下来，朝她道：“我刚刚去集市给你弄了些人类的吃食，你快去洞中吃吧，我们妖怪最受不了饥饿的滋味了，想必人类也一样。”

黛玉启步穿过她，又转过身来看她，问：“你既有这般转瞬千里的能力，为何还要我给那猴子送吃的？”

“你既是奴隶，又不能白吃白喝，总要为我做些事情吧。”

黛玉狐疑了一下，觉得她的话并不可信，但未多说，进了洞中。

阿若站在阳光下，望着猴子头顶的那片天，偶尔会有一丝金光闪过，平常人就算看见了也不会在意，但阿若知道，天上的神无时无刻不在关注着呢。

他们在监视着孙悟空，若是见到了与他亲近的妖怪，免不了要斩草除根。

她想要给孙悟空送吃的，也是叫那些未化人形的低阶妖怪驮去，没有战斗力，自然也不会入神仙的眼。

如果是人类，他们更是不会在意了。

黛玉看了看石桌上的饭食，一桌子的肉，烧鸡烧鸭，卤猪蹄猪肘子，洞中弥漫着肉香，黛玉闻来却是腻的不行。

“怎么样，看起来很好吃吧，快去吃吧。”

不知何时阿若也进来了，朝着僵立的黛玉道。

“你怎弄得这般油腻，我平时不吃这些的。”黛玉道。

“还真是大小姐呢，那你平时都吃些什么？”

“我平时……”黛玉刚要说，却又收了口，她盯着这些大鱼大肉，慢慢走进石桌。

石桌旁有盆水，黛玉净了净手，妖怪果然没给她准备筷子，她下手抓了只鸡腿，竟然也不顾形象地细细啃了起来。

阿若倒不是很惊讶，她觉得无论是人类还是妖怪，真的饿了就都会露出兽性本性。

但黛玉并不是饿极饕餮，她吃了十六年的药，胃口极小，她如此只是不想在乎了而已。

至少在死之前，她想尝试一下庄周的逍遥疯癫，不道貌岸然，不为礼教所缚，放下外物，归于虚空。

吃完之后，黛玉去外面细细洗漱了一番，阿若给她掐了个除尘诀，她的衣服又变得干干净净了。

黛玉惊叹不已：“这便是妖法吗？太神奇了。”

阿若笑了笑，“这不是妖法，这是仙法。”

黛玉看着她，忽然沉默了。

她不想问，也不想知道，一个妖怪为什么会仙法。阿若或许有故事，但她这个将死之人，何必再增加一份尘世的牵挂。

之后每日，阿若都会让黛玉给那只猴子送吃的，这只猴依旧玩世不恭，在黛玉看来，这只猴子被压在山下，已经不能蹦跶，失去了猴子的自由，本该垂头丧气，失去灵气。

但这只猴子却意外地活泼，每次她来都要说一堆的话，喋喋不休，还异常自大，各种吹嘘，说他以前是猴王，统领着一山的猴子，是个山大王。还曾经上过天庭，做过天官，最后搅得天庭一团乱。

黛玉总觉得这些故事似曾相识，但一时又想不起哪里听过，她也不想关心，一日一日，只有一搭没一搭地陪猴子说话。

她觉得有些好笑，竟然觉得这个被神仙压在山下的吃人妖怪有些可怜，或许是觉得一直被囚禁很寂寞吧，这只猴子可能真的太寂寞了，所以她总是会多呆一会儿，看着猴子吃东西，一边陪他聊天。

“我发现，你眼里没了生的光彩，你一直想死吧。”猴子一边啃着黛玉剥的香蕉，一边说道。

黛玉剥第二根香蕉的手顿住，良久道：“我的心已经死了，身体早晚也会撑不住的。”

“嗯，那说不定死相很丑，肯定吐的满脸都是血，两眼翻白，口吐血沫。”

“……”

黛玉直起身来，道：“果然是个冷血妖怪，我天天给你送吃的，还给你剥香蕉，你却一点感激之情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