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干河流过了五州,留下来自北方的豪气,只身带着一腔属于水的柔和进了幽州城,自此,往西往南,就成了永定河。
幽州城就沿着永定河建成,拥着一河两岸的美景,倒有些像是南方水城的娟秀,不过比之南边水乡的小桥流水人家,幽州要大气得多。
正值初夏,河畔的垂柳长得极好,柳叶变得又绿又长,压的整棵树枝条都垂得更低了,有的都伸进了湖水里。
燕宁打量着周遭的一切,比起这位见多识广的客人,她这位主人其实出来得要更少一些。
“郡主出来得很少吗?”
想了想,她如实点了点头,“确实出来得少,之前我也不大喜欢出门,算是偷懒吧。”
燕宁自嘲的笑一笑,包括上一世,总觉得天不会塌的,即使是天塌了,那父王也会撑起来,却忘了所谓传承,指的是通过传授和继承的方式而使事物得以延续、发展和演变。
作为燕北的守护者,享燕北万民敬仰,承接的就是守卫燕北的责任的传承,青年逐渐成长,承担转接重担,方可代代相传,方能守卫一方。
而她,却因自己是女子就逃避这件事情,不沾兵权,不务俗物,养在深闺的小姐哪里就值得这些百姓引以为信仰,为之牺牲。
现在想来,着实觉得可笑,这世间最可怕的从不是世人的偏见,而是自己的执念与退却,而她前世输了金陵的,本就在于,从一开始,她就没想过要赢。
熙熙攘攘的人声传了过来,周边的人似乎都在议论不远处的拥金阁,燕宁回神来,笑着指着前方说道“既然来了幽州,那肯定是要吃地道的燕北菜的,带你去尝尝”
秦倾随着她的脚步往前,抬头看去,眼前的酒楼上刻着三个大字,‘拥金阁’,极致的富丽堂皇贵气异常,颇有些金雕玉砌的味道。
秦倾眯着眼,有些戏谑地打量着他“我记得在个园的时候,有个人和我说,‘我们这些世家公子的通病,讲究’,可这位主现在出手就是燕云十六州里头最贵的酒楼?”
燕宁摊了摊手,“做客人呢,要有做客人的觉悟,不该说的不说,不该问的不问,不该看的不看;做主人呢,自然年也要有做主人的觉悟,该做的事情一定要做,该请的客不管多贵也都一定要请。拥金阁虽然是燕北最贵的酒楼,但诚然是燕北最好吃的酒楼。所以,你来不来?”
秦倾大笑一声,走到她身边,坐了一个恭请的姿势“既然是盛情难却,我也只好客随主便。早听闻燕北多美食,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翘首以待了”
两人上了酒楼,要了个雅间,燕宁看了眼上头的菜单,极为熟练的点道“一道炙羊肉,然后再来一道烤牛肉、一道黄河鲤、一道玉莲台、一道三白汤、一份槐花饼、一份云英糕,再来五份阳春面”随后招呼着一旁的明华、明霞和相月坐下,相月看了一眼秦倾,得了他的许可,也在坐了下来。
不多时,菜品就陆续上来了,燕宁想了想解释道,“北食比不得南**细,但重在讲究原味原滋,不搞花里胡哨的做法,尽量选用最适合的烹制方式。虽然也可以点些鱼翅燕窝地招呼着你们,但总觉得这样点就失了诚意了,若是有什么不大合你们口味的,还请多包涵”
秦倾轻抚额头,眼里尽是有些宠溺的无可奈何,她说的各种抱歉,这一脸上带着的叫他读出来却是燕北的菜就是最好的,想吃鱼翅燕窝的不招呼,爱不爱吃都得听她安排,真是霸道的小丫头。
相月也在心底轻叹,合着郡主的意思就是,既然来了燕北,那就一定要吃燕北菜了,喜欢不喜欢的另说了,包不包涵的都得包涵着。
毕竟,他们也没得第二个选择了,看世子的样子,只要不是难吃到极点的,哦不,只要是能入口的他都会尝一尝,不对,不能入口的只怕也会咽下去。
明华看了看燕宁,轻摇了摇头,她们家小郡主一看到炙羊肉和黄河鲤就走不动路了,让她介绍怕是要等到一桌子的菜都扫荡一空才行了。
走到一旁,微微福了福身,用小锤子敲开了桌上的黄泥包露出了里头以荷叶和北地一种香叶包裹着的羊肉,香味顿时飘散开来,介绍道,“世子,这道是炙羊肉,用的是草原之上放养的羊肉,以苜蓿草喂养长大,香而不膻,学了北境那边的做法,用干净的泥糊将羊肉包裹均匀,然后放入火堆中焖烤。这样炮制出的肉不仅不会有焦煳之味,反而最大限度地保留了羊肉的鲜美,并且通常鲜嫩多汁”
红柳编成的架子上,铺着四四方方的肉块,香气扑鼻,明华指着它继续说道“这道是烤牛肉,选用的山间散养的黄牛身上最为鲜嫩的牛眼肉,用石板烤制,佐以岩盐,肉熟三分时乘出,架在红柳枝上,上盖香草,以炭火继续小火烤制,保留鲜嫩甜美的肉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