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黛玉想立女户

因着听雨阁的那场闹剧，晚膳时人人都有着自己的小心思。

外间贾赦和林如海互相试探着寒暄恭维，也算是觥筹交错，宾主尽欢；而女眷这边，却连表面的安稳都险些维系不住。三个人关系本就尴尬，心思各异，还刚刚交过手，彼此之间着实没多少可说的。

看着杜烟坐立难安，一副欲语还休的样子，黛玉心下有些黯然，在林家，她也成了个外人。

沉默的用过晚膳，不等杜烟开口，黛玉率先站起身来，淡笑着道：“听雨阁有小厨房，从明天起，我还是跟往常一样，自己在听雨阁用膳，姨娘跟姐姐，自便即可。”

杜烟忙不迭的点了头，吩咐小丫头送黛玉回去。她确实打算好好给黛玉立立规矩，但眼下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跟暇儿谈，至于立规矩，以后有的是时间。

从花厅出来，黛玉自嘲的勾了勾嘴角。

进家门之前，她其实是打算好好跟杜烟、林暇相处的，结果一进府就迎来了个下马威。她们三人，注定演不出相亲相爱一家人的模样。

黛玉屏退众人，紧了紧披风，一个人去了林府的小祠堂。

在荣国府的时候，她没有机会祭拜娘亲，现在回了林家，总要亲手给娘亲上柱香，以慰她在天之灵。

林家的宗祠设在姑苏，往年祭祀也都要到姑苏去。但林家无子，女孩又没资格进祠堂，小妾更是连族谱都上不了，有资格进祠堂的人少之又少。

贾敏身体好的时候，祭祀一事都是由她负责安排。贾敏病重，每年的祭祀，就成了林如海的独角戏。

每年来回几趟的奔波，就为了给林家先祖上几柱香，实在是太过麻烦，林如海干脆就请了个小祠堂到林府，平时直接在府中祭拜即可。

黛玉进了祠堂，亲自动手，虔诚地给母亲上了三柱香，又跪在在蒲团上，恭敬的磕头。

幸亏家里的小祠堂，规矩没那么严苛，否则，黛玉想祭拜贾敏，也只能在祠堂门口磕个头。

在荣国府的时候，闲来无事，贾母就喜欢给黛玉讲些女儿出嫁前的趣事。

贾母口中的贾敏，是一个聪明娇气，却也活得张扬恣意的姑娘，与黛玉记忆中的贾敏，竟像是两个人。

黛玉闭上眼，眼前又浮现出娘亲躺在病床上，握着她的手，殷殷教导的模样。

“玉儿，是娘亲对不起你。进京之后，你要乖乖的，要听你外祖母的话，在荣国府好好活着。”

那个时候，她其实并不太懂，为什么娘亲非要送她去外祖母家，明明娘亲自己也不那么喜欢京城。

进京之后，看到宝玉，看到外祖母，她慢慢就明白了娘亲的计划。两人青梅竹马，又有外祖母的庇护，她会在荣国府生活的很好，很幸福，一眼就可以看到未来。

宝玉总说，女孩子出嫁后，慢慢就会从无价宝珠变成鱼眼睛。看看娘亲的一生，竟是那般贴切。

外祖母口中明媚照人的娘亲，出嫁后，郁郁不得志，被生活一点点磨灭了所有神采，直到她黯然谢幕。

黛玉抬起头，看着贾敏的灵位，眼神一点点坚定起来，她决定了，她要立女户，她要光明正大的供奉娘亲。

“娘亲，你放心，虽然我不能像你安排的那样长大，但我会学着自己照顾好自己，我会好好活着。”

林黛玉一离开，杜烟就迫不及待地拉着林暇到了上房。

“太太，究竟出什么事了？”

“老爷……老爷打算进京。”

“进京？这是好事呀。”林暇有些不解。

她之所以帮着弄出那么多的事，为的不就是将林如海从江南的乱局中拉出来，一家人顺利进京，从此走上人生巅峰吗。

“就在扬州不好吗？老爷官职最高，进京之后，到处都是贵人。”

“太太，”林暇打断杜烟，这个便宜娘的眼皮子实在是太浅了，“就是因为京城处处是贵人，才更要进京，留在扬州，几年都见不到一个贵人。而且，京城……”

杜烟看了喋喋不休的林暇一眼，心下一沉，春兰说的不错，林暇有了异心，果然，不是自己的女儿，跟自己就不是一条心。

京城好她当然知道。

但是，在扬州，没人知道她的身世，不会有人把她跟二十年多前抄家的杜太师联系到一起。林如海又是官职最高的，不管那些夫人太太心里怎么想，见到她，都要客气的问声好。

京城不一样，京里经历过义忠王叛乱的人很多，认识她母亲、祖母的人也很多，她只要一露面，罪奴的身份就瞒不住。

杜家一日不平反成功，她就一日不能进京。

杜烟垂下眼，轻声抛出另一个消息：“老爷有了续弦的打算。”

“你说什么？”林暇掐了掐自己的手心，深吸了几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杜烟实在是太废物了些，林如海这么宠她，都不能哄着他给她扶了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