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王氏抹了抹眼泪,跟着黛玉进了院,不过是个很平常的故事。
这妇人娘家姓王,祖上是宫里的太医,一家子都是医生,她平日里也会给乡亲看诊。夫家姓封,是个秀才,在族学里给人上课,两人有个儿子,一家子日子过得很好。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三年前,扬州发大水,他丈夫为了救落水儿童,被大水冲走了。族里借着丧事,拿走了家里大半的财物。因她有个儿子,给她留了几亩薄田,她自己行医,母子俩也能勉强度日。
前不久,她儿子也得时疫死了。族里派了人过来,收回了她家的田产。她救过很多人,却救不回自己的丈夫孩子,孑然一身,早没了牵挂,本想一死了之,却被族里的人救了下来。
昨日傍晚,邻居家的婶子去找她,说是族里的人要把她嫁给族长家的傻儿子。濒死的感觉太吓人,她没有勇气再死一遍,只好连夜跑了出来,想找个寺庙落发出家当尼姑。
不料消息走漏了,她慌不择路,跑到了旁边的小山上,雨天路滑,从上面掉了下来……
黛玉没有留下她,只让她安心养病。她身边已经有了个身份不明的白鹤,封氏的事,还得查证后再做决定。
与黛玉在栖灵寺的悠闲日子相比,林暇在林府的日子,几乎可以称得上是水深火热。
从寺里回来,林如海罚了她跪祠堂,现在她上午抄经跪祠堂,下午跟着学选秀相关的礼仪规矩。
对大家小姐来说,从小耳濡目染,学起来是件很轻松的事,对林暇来说,却困难的很。
她虽然是胎穿,但并没有接受过系统的古代礼仪的熏陶,日常行事作风,跟她在现代时别无二致。
昔年林黛玉开始学规矩的时候,贾敏倒是提过,让她跟着一起。但她不过跟着学了一天,就受不了那繁琐的条条框框,步子要迈的一样大,行走间不能露出鞋子……
后来,贾敏一病死了,林黛玉进了京,她每天绞尽脑汁,想的就是将系统提供的资料合理化,然后帮林如海刷政绩,早些脱离盐政这个虎口。哪有精力去纠正自己的礼仪。
邀月阁的回廊下,林暇头正一遍又一遍地练习各种请安礼,对皇帝、后宫妃嫔、长辈、同辈……名目繁多,各不相同。
林暇本以为轻松的很,实际做起来,却屡屡犯错。不是弄错了对象场合就是忘记了动作要领。就连最简单的日常福礼,不是匆忙间忘记了就是混淆了左右手的位置。
阳光被挡在了回廊之外,周围还摆着不少的冰盆,林暇却还是有些狼狈,额发早被汗水打湿,一绺一绺地贴在头上。她却不敢有丝毫的懈怠,听着两位嬷嬷的口令,一遍又一遍地练习。
父亲说了,若是两位嬷嬷不点头,岑府的寿宴她就不用去了。
容嬷嬷桂嬷嬷互相看了对方一眼,齐声叹了口气。她们两人,是先皇后身边的宫女,皇后病逝,她们出宫后,一直依附着楚王过活。
这林家小姐,日后不是进楚王府就是进十一皇子府,身份还不会太低,两人此行唯一的目的,就是教导她宫廷礼仪,免得失了礼数,给皇子丢脸。
大家小姐的礼仪,两三岁就会请专人指导,林家书香门第,祖上也有爵位,他家小姐的规矩,自然不会差的。原本以为,她们只需讲一讲宫廷特有的礼数就好。
等见了林家大小姐,两人才发现,问题有些严重。林家小姐的所有礼仪,都做的不规范,这里忘一点,那里漏一步,不伦不类的很。
糊弄糊弄外人也许还行的通,但宫里的人,都有一双火眼金睛,这样的人,进了谁府里就是给谁丢脸。
距离下次选秀,还有一年多的时间,慢慢教还来得及,但林暇并不愿意听她们的。还说什么,要是衣食住行,行走坐卧,都要按照模板来,那人不成了提线木偶吗?
桂嬷嬷冷笑一声,这还没学会走,就想着学跑了?利用规矩的第一步,那是学好规矩。两人宫里出来的,又得了有林如海的嘱托,这惩罚人的法子多的很。哪个地方错了,就保持那个姿势半个时辰。
“小姐行礼这一块已经没什么问题了,只需要注意一点,俯身时,头上的钗环不能大幅度的左右晃动。不过小姐也不用担心,有我和桂嬷嬷在,多加训练,小姐的规矩自然不会被人诟病。现在先休息一柱香的时间,等会儿再练习日常的行走仪态。”
林暇松了一口气,这不停的下蹲起立,她的腿都快要站不住了。
接过夏荷手中的酸梅汤,林暇小口小口的抿着,这个时候,真的无比怀念21世纪,有空调冰淇淋,还能咕噜咕噜地畅饮冰可乐。
容嬷嬷满意地点了点头,总算记得要小口小口啜饮。
林暇看到桂嬷嬷手中的布条茶杯,有一股不好的预感。果然,下一秒,容嬷嬷蹲下去,将布条系在了她脚上,桂嬷嬷也将杯子放在了她头上。
“脚上的布条,是用来帮助小姐规范步子大小的,布条的长度,就是一步的标准长度,以后除了睡觉,小姐都要带着它,等不用布条也能步伐一致时,就可以取下来了。头上的茶杯,是用来解决小姐步伐不稳,仪态差的问题。第一个月,杯子里不加水,等到盛着水走路,水还不会洒出来时,小姐的仪态就没有问题了。”
许是严师出高徒,在两个嬷嬷的魔鬼训练之下,林暇的规矩仪态,肉眼可见的一点点好了起来。
林如海问过嬷嬷意见,信心满满地带着她去了岑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