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振被赶出了上九里,还被发配到矿区工作,就只能回原来的奴隶窝棚落脚。
林绽薇用流云车把他带过了宗祠盘道,就立刻飞走了。她擅自做主丢了青藤雅舍,需要赶紧回去向母亲解释。
临走时她拿出了一袋食物,又收走了伊振的乾坤袋,因为里面的东西都是父亲遗物,暂时拿回去安顿。
伊振无所谓,他把缺角铜钱拿绳拴了挂在脖子上,《大食秘术》藏在怀里,从林玄声手里夺来的短剑藏在袖子里,再加上怀里抱着的十斤肉脯,就是他全部家当了。
在宗祠下面不远处,有许多人夹道摆摊。
他们看见流云车飞来,全都站了起来,举着手里的物件,期待林绽薇照顾生意。
结果林大小姐心情不佳,直接把他们当作空气忽视了。
流云车飞走之后,伊振回头望了望云雾缭绕的上九里,很放肆地吐了口痰:“呸!凡是从我这里夺走的,老子早晚都要夺回来,凡是你们强加给我的,来日必将加倍奉还!”
他大摇大摆地走向山下,那片黑乎乎的屋脊最远处,就是贱民和奴隶生活的区域。
那些摆摊的人却都凑了上来,围着伊振左看右看上下打量。
看伊振的一身破破烂烂的穿着,就知道他是个下等奴的身份,还是一个过得很糟糕的奴隶。
所以他们好奇奴隶为什么有资格坐流云车?大家都看见他从林大小姐手上接过来的袋子,更好奇里面是什么样的恩赐。
伊振这段时间独处憋坏了,初见这么多普通人有些亲切,尽管他们挡了自己的路,还七嘴八舌叽叽喳喳问个不休,他仍然笑吟吟地走着,只是不想解答那些问题罢了。
那些摊贩看他没生气,又急于得道答案,便胆大起来,伸手去摸索和拉扯伊振怀中的布袋。
伊振这才变了脸:“走开走开,别挡道!”
他力气大,可对方人多,推搡了几下都没寻出一条路来。
人群之外,一个穿绸缎衣服的瘦高个突然大声喊了句:“我认出来了,他是那个逃跑的奴隶!”
“没错,就是他!”他身边马上就有摇纸扇的人附和:“祭祀大典那天我见过他!”
一听说是逃跑被抓回来的,围着伊振的摊贩立刻轰然四散,如避蛇蝎。
哪怕这奴隶是林大小姐送出来的,应该已经洗脱了罪名,他们仍然不敢与他接近,以免被人扣上一个妄图逃跑的罪名。
伊振撇了撇嘴:“都是些势利眼,什么玩意儿啊!”
没有了恼人的摊贩围堵,他眼前的街道豁然开朗。
主街两边的屋舍层次分明,越靠近宗祠盘道的越高档,沿街往下,从青砖黑瓦的深宅大院,逐渐变成了小门小户的土坯小房,再往后就是极度简陋的窝棚了。
同时,越往后,夹道摆摊的人也越懒散,有的见到伊振连眼皮都懒得抬一抬了。
伊振对他们报以同情,这些人看似自由安逸,实则饱受欺凌,活着也只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
下九里有两个阶层,一个自称是庶民百姓;另一个是奴隶阶层。
奴隶分上中下三等,下等奴种田挖矿干苦力,中等奴放牧和粗加工,上等奴都是工头管理者。
庶民阶层也分三等,分别是仆臣、商贾、工匠摊贩。
仆臣是给修士服务的人,替上九里修士办事,权力大;
商贾是垄断商品流通的人,一共有九大家庭,最初都是撞大运生出了优秀孩子,参加宗祠选拔进了上九里的,被赐改性林。他们的原生家庭也跟着繁荣起来,男女老少出门时脸上都挂着“上面有人”的骄傲。
工匠是摊贩和小手工业者,他们掌握一门手艺,从府库中获取各种各样的原材料,加工成生活用品之后卖给别人,换得银钱财富维持生活。
本来工匠摊贩们也有结婚生子的权利,他们的孩子也可以参加宗祠选拔,不过因为饱受商贾的盘剥欺凌,很难出头了。
离宗祠越远的工匠摊贩,被压制得越厉害,他们的生存状态甚至还比不上上等奴隶。
在道路尽头一个卖麻布的摊位前,伊振停了下来。
他早上和林正日斗法,衣衫裤腿都烂成布条了,现在想买几尺麻布做条裤子。
然而那摆摊的男人蔫头耷脑的,对他的询问没有回应。
别看他穷的只有一匹布可卖,但面对下等奴的傲气还是很足的。
下等奴来问价的多了,却从来没买过,因为他们根本没有银钱,买东西只能以物换物,可这些奴隶一般只有省吃俭用攒下来的糠团,即便是过得最不如意的工匠,也不稀罕下等奴的东西啊。
伊振找回了熟悉的感觉,过去三年里一直被人鄙视的感觉,他甩了甩头,暗骂自己是个贱骨头,遭人嫌弃还觉得很舒适。
不过与刚才被“苍蝇”围着的感觉相比,这种无人问津敬而远之的状态,确实要好一点。
伊振从布袋里掏出一长条肉脯,想了想又掰成两半,拿其中一半递过去:“我要这匹布!”
“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