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得一阵青烟缭绕后,一个身穿破旧白袍,头戴方巾的落魄书生就跌坐于地上。
阿蛮悄悄伏于玄清子耳边道:“原来是地缚灵。定是有心结未了,才不肯离开此地。”
玄清子点头表示明白,问那鬼魂:“汝乃何人?为何不愿离开此地?”
书生许久未曾与人说话,平日里出现只会吓到别人,一时间有人与他对话,他竟然痛哭流涕起来。
阿蛮和玄清子相视叹气,招来了个爱哭鬼。
等他哭完,玄清子又耐着性子问了一遍。
他才抽抽噎噎的诉说了自己生平往事。
他叫祝衍,原是一寒窗苦读十余载的穷酸书生。自幼家贫如洗,幼年母亲早亡,全靠老父伐薪卖之,给他凑齐了赶考的路费,老父却因劳累过度,染上了痨病。所幸他还算争气,秋闱考试得了第一,中了解元。他喜不自禁,正要回乡向父亲抱喜,路过庄中借宿,孰料竟病死了。一直未曾有人替他殓尸回乡,他心系父亲安危,故仍被困于此处。
一时,听得阿蛮与玄清子唏嘘不已。
玄清子怜其凄苦,遂答应先进城办完事,再回来替他殓了尸骨,送其归乡,告慰老父。
祝衍千恩万谢的退下了。
阿蛮嘀咕道,:“好嘛,一事未竟,又生一事。”
玄清子笑道:“方才你也点头应承了,作不得推到我身上。”
阿蛮笑着锤了他一下,二人又嬉笑打闹一番。
阿蛮提醒他道:“依我看,这书生可能是枉死。”
玄清子心神一凛道,:“何以见得?据他所言,自己是病死,难道有假不成?”
阿蛮摇头道:“看他神色,不像有假。惟有可能……他其实并不知自己真正的死因。”
“愿闻其详。”
阿蛮又接着说道:“今日是在马槽下发现他的尸身,看那泥土松动,分明是新换的地方,原来埋尸并不在此处。既带有田间泥土,说明初始时,他是被埋在田里。如果是病死,为何庄主不告知其家人取走遗骨,回乡安葬呢?而是悄悄埋入田间,不立坟头呢?”
玄清子也若有所思道:“新移动了遗骨,势必是旧址不安全了,怕被人发现,才移至庄中马厩内。”
他又自金坛内取过一块遗骨,不嫌其腐臭,用一柄软刷扫去上头的泥土,取出银针一探,银针果然变黑了。
果然,祝衍,是被毒死的!
玄清子又招来祝衍的鬼魂,仔细问他是如何借宿庄子,庄主是何人,他们之间有何过节。
祝衍便一一答了。
原来庄主姓邱,他有一名独子,叫邱吉,与祝衍是同窗好友。
祝衍中了解元,他却落第了。
祝衍本想快点回家报喜,但是邱吉父子却盛情款待,劝他多留几日。
他本偶感风寒,身体不适,也就多逗留了两日。
谁料到,一天夜里发烧,竟一命呜呼了!
玄清子正犹豫要不要告诉他真相,却瞥见阿蛮在悄悄摇头,示意他不要讲出来。
他就令祝衍再度退下了。
待祝衍鬼魂走掉,阿蛮才同玄清子说道:“这地缚灵本是恶灵,你若如实相告,他得知自己竟被同窗所害,定会激怒他,籍时迁怒于庄子其他人,大开杀戒。”
玄清子却分辩道:“你怎知是他旧日同窗所为?不是说待他亲如兄弟吗?”
阿蛮笑了:“明日你进城里打听下,当年中了解元的是何人便知道了。”
次日,他们入得城中,便得知当年中的解元,便是祝衍。
玄清子得意的对阿蛮说:“你猜错了。”
阿蛮又问人,祝衍如今人在何处?
那人答曰已在县里做了教谕,买了间大宅,安顿他父亲。
阿蛮又追问道:“他父亲姓甚?”
那人又答,听说是姓邱,是祝衍的义父。
说完,阿蛮赏了些银子,那人便走了。
玄清子脸色铁青,这答案不言而喻。
原来真是这邱家父子害死了祝衍,然后买通考官,冒名顶替了祝衍,混了个芝麻官当。
阿蛮叹道:“先料理好陈阳,再来替祝衍料理后事罢。”
玄清子点点头道:“如今只能如此了。”
而后,他们在城中找到歇脚的客栈,又向掌柜小儿打听博易赌坊,众人纷纷说从未听过这家赌坊。
又问起柳姣姣此人,也是无人认识。
一时受挫,玄清子难免有些气馁。
阿蛮却笑了,附在他耳边,说不如这般……
不出几日,崇化街市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来了个外地的土财主,带了个小白脸跟班,出手阔绰,出没于城中各大赌坊。
每日输了钱也就哈哈一笑,堂客荷官统统有赏,一时间,各大赌坊奉若上宾,众人无不趋之若鹜。
一日,土财主输了银子,不太痛快的样子。
赌坊庄家掌柜便小心翼翼问他,今日为何闷闷不乐?
土财主懒得吭声,一副不太爱搭理他的样子。
他身边不离左右的白脸小跟班咳嗽了一声,笑道:“我家老爷并非在意那点银子。而是你家赌坊虽大,但花样翻来覆去也就那几样,他总觉得不够尽兴罢了。”
庄家又低眉顺眼的赔了不是,土财主不耐烦挥挥手便让他下去了。
这时,突然有个擦脂抹粉的艳丽女子,扭着水蛇腰过来,挥着手绢朝这财大气粗的土财主道:“这位爷,若嫌此处不够尽兴,不如随我前去一个地方,保准叫您快活着呐!”
土财主色眯眯的抓过手绢,捏了一下她脂粉厚重的脸蛋道:“那就劳烦美人带路了。若是哄得老爷我开心,必定重重有赏!”
“来人,将老爷我的万两黄金呈上来罢!”
万两黄金?!小白脸跟班额头青筋暴露。
后来,还是下去,硬着头皮端上黄金万两。
一阵金光闪闪,教那浓妆艳抹的女子眼睛都看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