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刘三在屋子里急得团团转,院外却有人喊起他。
“李老么,有啥子事?”
刘三一边应着,一边打开院门。都是同一个庄子上的庄户,一听这破锣嗓子,刘三就知道来人是庄角的李老么家。这家伙比他还倒霉,抽签抽了个最么,倒是没委屈了他老么的名字,估摸着他这几日也没少挨家里婆娘的骂。
“刘三哥,新式耕犁闲下来一个,你家用不用?”
李老么还没跨进院门,就嚷嚷出来找刘三的目的。
典韦那几家种得多是冬小麦,用来种黍子的田地不多,新式耕犁翻地又快,倒是闲下来一头耕牛。另一头耕牛还在翻卫家府里自留的田地,一时半会儿根本闲不下来。其实刘三他们若是愿意等几天,不是等不到耕牛。但种地又不比平日里石匠活,早点晚点都没事,不趁着老天爷给脸,把地给翻了,万一变了天气,很容易误了农时,到时候就损失大发了。
“用,老典不说他,管疤子那家底比咱们还不如,他都敢用,咱还有啥不敢的,少主家是个大方的,这几天我琢磨着他弄出这个新式耕犁,总不可能为了让自家少打粮食吧?”
“刘三哥和俺想一块去了,这耕牛既然闲了下来,咱们赶快和庄子管事的说一声,免得到时被别家抢了先,又落在后头!我寻摸着刘三哥你怎么也是给少主家做过事的,庄子管事的怎么也得给你了脸儿。”
有一手石匠手艺,刘三给卫家庄子做过石磨,这段时间又照着卫臻的吩咐做了不少东西,在庄户们眼里,那就是少主家跟前的红人,脸面在庄户中越发大了,李老么想舍了那个末签,去求庄子管事,拿新式耕犁来用,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刘三。
“李兄弟说得有理,咱们现在就去和庄子管事说去。”
刘三知道自己有什么份量,新式耕犁既然闲下来一个,他厚着脸皮去求庄子管事,成事的希望很大,但庄子里被少主家支使做活的手艺人也不止他一个,不紧张点,没准被别人抢了先,连用新式耕犁都要排到后头去。
“少主君,庄上有八户庄户用了新式耕犁,除了典君和管疤子,剩下的都是抽签落在后头的。”
卫家老管家年纪不小了,精力不济,如今平日里只管着卫府里的杂事,庄子上的事情基本上都由卫行管理了。
“无需在意,只要是用新式耕犁的,家里又有合适小子丫头的,都允许送到庄子里读书习字,记得是自愿,不愿来学的无需强迫!”
卫臻不在乎用新式耕犁的庄户是主动还是迫不得已,他要做的是让庄户见到,响应他卫大少爷的,有好处。等以后时机成熟了,他还会弄出惩罚措施,来针对那些不跟着自己脚步的庄户。
“看少主君说得,你开恩让他们读书习字,是那些庄户们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各个打破头都要进来,哪里需要强迫的?”
卫臻知道卫行说得是实话,本来他让庄户们送进庄子读书习字的孩童是七岁到十岁之间,平日里学习空余能帮庄子里干点杂活,又不影响庄户家里的劳力。十岁以上的半大小子在这个十四五岁就能从军,十六岁就能结婚的时代里,已经算是家中不可忽视的劳力了。偏偏几户用了新式耕犁的庄户一听进了卫家庄子,除了干些杂活外还能读书习字,根本不顾主家的要求,想尽办法把家里的小子送到庄子上,明明十二三岁的小子,愣是说不满十岁!
这一点卫臻其实不在意,庄户们宁愿耽误家里的活计,舍得让这些能在家里帮上不少忙的小子来庄子读书习字,没有出乎他的意料,反倒是六七户人家拢共十来个娃娃中,仅有一个女娃的情况让他有些无奈。庄户们重男轻女,卫臻又不能大大咧咧的让人和庄户说把你们家适龄的女孩全送过来,虽然他没有什么奇怪的想法,但这么说总会让人觉得怪怪的!
其实这是卫臻想歪了,毕竟这时期读书习字的,绝大多数都是男子,世家大族的女子也不过开蒙识字而已,通诗书的基本没有,像蔡邕家那样的终归是凤毛麟角。更何况是庄户这些平民黔首家中?庄户们的想法是,少主家能开恩让家里的小子跟着府上读书习字就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了,估摸着以后家里的小子们大约能在卫府谋些差事,也算出人头地,光宗耀祖了。再把家里的丫头送过去,真当少主家是开善堂的了?少主家说得是教习读书习字,又不是针线女红,自家把家里的丫头送过去算什么事?难不成还想让家里的丫头攀上高枝儿,成为少主家的身边人?这个心是人人有的,就是没这个胆子。真以为人人都像管疤子家里的那么不知死活啊,没得惹恼了少主家,连家里的小子也丢了这个主坟冒青烟才掉下来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