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倒是没怎么在意慕云深正在做的这些事。在他看来,这些小把戏只是“新官上任三把火”的表现罢了。而且这些改革在很大一部分上削弱了世家在沂州的影响力,他倒是乐见其成。
私学揭牌那日,饶如卿戴了个黑色的幂篱,与乔装的左楚白一道,站得远远地看那盛况。
因着害怕世家恼羞成怒派人砸场子,慕云深给私学配了许多护卫。今日慕刺史本人“受邀”前来参观、参与揭牌仪式,护卫数自然多了一倍不止,将人潮都挡在了大门之外。
宿介之也在这人潮之中。他心中郁结难平,吃了多次慕云深的闭门羹后,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不仅在他的幕僚团内,也在宿家本家中的话语权正在逐渐丧失。他当然清楚慕云深暂且不动他是为了稳住宿家,但世家与慕云深之间的冲突从未像现如今这般激烈。
他觉得自己原本做着的、关于借助慕云深光复世家地位的梦正在碎裂。
只是他不甘心。他对慕云深的忠诚绝不只来源于他所怀着的、关于世家的目的。抛开家族不谈,他也希望自己能够通过学识得到慕云深的赏识,努力辅佐他,最后出人头地。
他想象不出若是世家与慕云深彻底决裂时,自己应当何去何从,所以他只能选择坚信两者之间尚存在可调和的空间。
面前的私学里,敲敲打打好不热闹,身边的普通百姓议论纷纷,大多带着新奇与赞美的口吻。
这一切都他感到无比烦躁。
目光从那进行中的仪式上挪开,宿介之随意地向四周看了看,忽然就发现了离人群较远的隐蔽处,站在一起的一对正在交谈的男女。
男子……有些眼熟,女子戴着长及膝盖的黑色幂篱,看不清脸。
恰有一阵不是那么温柔的风吹来,将幂篱吹开了一些,露出底下半张白皙而精致的面庞。
宿介之瞳孔一缩——那张脸他不会错认,是那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听风阁阁主,近来与左楚白、慕云深都关系密切的镇国侯小女儿,饶如卿。
他觉得自己忽然就理解了慕云深最近的变化。
他一股脑儿地将慕云深最近所做的这些“不理智”的事,以及变得“不近人情”、“冷酷强硬”的缘由都盖在了这个、与左楚白同流合污的、不知好歹的女子身上。
有了这个源头,他胸中的一切负面情绪也有了发泄口。心中几番形容和描黑下来,饶如卿在他眼中已经成为了一个妖媚惑主、必须除之而后快的反派典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