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在寿安宫金阶下的范云义,看着辛泓承走过来,眉目间一片电闪雷鸣。
范云义明白,辛泓承是不能吃亏的脾气,别人打他一拳,他必须还别人三刀。这件事,大皇子二皇子已经深深得罪了他。
“才半年不到,兄弟之间那点微薄情分就一点不剩了。”
在王府这许多年,日日在一起读书,虽然有龃龉争吵,但到底也有情分。可今日二皇子对他的陷害,明明白白就不准备给他活路了。
范云义声音依旧平板:“正常,这可是皇位。咱们那里,为了两套房子兄弟成仇的都不少。”
辛泓承的面上带了些锋锐戾气:“不过这回,他们两个要倒霉了!”
大皇子二皇子告的不是辛泓承,而是皇上本人!辛泓承反应的快,替他亲爹背锅认罪,是一点儿错都没有的。
况且……他们真正的错处,不在于告状,更在于闹到了太上皇跟前告状!
“职场守则,最忌讳越级告状。他们这是自己作死,居然跑到皇祖父跟前去告我,明摆着不就是怕父皇包庇我吗?这件事别说我没错,就算我大错特错,父皇罚了我也不会饶了他们。”
这是瞧不起谁呢。亲爹还戳在这儿呢,你们就按着亲爹的头,去找上面的太上皇做主。
这是打皇上的龙脸呢。
“二皇子聪明,怎么能出这样的昏招?”范云义纳罕。这可不是二皇子的水准。
辛泓承淡淡道:“又不是他出头,这不是挑唆了大傻子去吗?父皇若是问,他巧舌如簧一定能推脱出去。你信不信,大哥到现在都觉得去找皇祖父是自己的主意,我这位好二哥肯定还假惺惺劝过呢。
这在父皇跟前一说,不但无过,还有功劳。”
辛泓承露出了一个幸灾乐祸的微笑:“可惜了,他今日急切,在父皇面前给我上眼药。那他就等着倒霉吧!”
皇上若细问此事,二皇子可以推脱狡辩,皇上若是大怒,问都不问呢?
明正宫御书房。
晚膳后,皇上将今日生事的三个儿子都叫了过去,拉着个脸一一看过去。
二皇子见势不妙先发制人,叩首道:“父皇,儿子没用,既劝不住大哥,又不曾早点发现四弟缺银两,以至于他犯错……”
他才发挥了这一句,皇上忽然暴怒起身,一脚将他踢倒在地,回头又将大皇子也踹倒。
随后指着两个惊慌失措的儿子痛骂:“欺凌兄弟、不敬君父,真是长本事了!还敢狡辩,难道朕没有眼睛耳朵吗?你个做大哥的,当着满屋子长辈不依不饶状告弟弟,你个做二哥的,更是见缝插针给弟弟扣罪名,朕都睁眼看着呢!朕还没死呢!”
皇上深吸了口气:“好,好,你们都欺负他!你们就是欺负他没有娘!”皇上说到最后几个字,已然尾音发颤,连着眼眶都有些烧红。
二皇子的心直直地掉下去。
无论谁家兄弟,都有个争执吵闹,做父亲的就算恼了,骂一顿也就算了,过后照样都是儿子。二皇子知道今日一顿痛骂是跑不了了,可他没想到,父皇骂到最后,居然是真的为辛泓承伤心不忿。
何至于!就因为两个哥哥欺负了下弟弟,生气也罢了,父皇是惶惶天子,是皇上啊!居然真的为他伤心!
二皇子心中说不出的愤怒悲伤与嫉妒。
他终于明白,或许先皇后和四皇子的分量,比他估计的要重得多,那今日之举,实在是莽撞冒失了。
得想个法子,弥补自己的过错才是。
辛泓承才不管二皇子复杂的心理建设,他只是做担忧状:“父皇,您别这样,免得伤了身子——亲自动手太累了,叫人传板子吧。”
秦公公:……
皇上这才想起,辛泓承也在一边跪着,于是龙爪一挥:“你没错,别跪了,那边坐着。”
这话在皇上说来很正常,他知道辛泓承没错,今日还是给自己背锅,当然心疼。
可在剩下两位皇子听来,简直要吐血:老四收受贿赂,在皇子伴读上做手脚,怎么就没错了!父皇口口声声我们不爱护弟弟,可辛泓承拿五皇子伴读之事做买卖,难道就不是欺辱弟弟?!父皇未免偏心太过了!他是亲儿子,难道我们俩是捡的吗!
大皇子梗着脖子:“父皇,儿臣不服!皇祖父圣口明断,四弟就是错了!”
然后又挨了一下龙蹄。
二皇子识时务,立刻端正跪好,闭着嘴不说话了。
皇上继续咆哮:“皇祖父明断?很好,很好!你们两个孽障眼里是没有朕这个父皇了!”
二皇子震惊:自己没说话啊,这怎么还连坐呢?
辛泓承也震惊:大哥这是自己在送人头啊!
二皇子辛泓原立刻要开口解释,决不能给皇上留下这个不敬父皇只尊上皇的印象,这可太糟糕了。
辛泓承根本不给他开口的机会。扑上来凄凄切切劝慰道:“父皇,别打了,叫有心人再传到皇爷爷那里,只怕要不好。”
二皇子差点没给他恶心吐了:装,你就会在父皇跟前装!
皇上却很吃这一套,目光扫过地上跪着的两个儿子:“你们两个记好了,但凡方才这里的一个字传到了寿安宫,你们就不必在宫里念书了,都给朕滚出去成婚开府!”
连大皇子都不敢说话了,二皇子更是只能咬牙暂且认了。待来日皇上心情好了再解释吧,今日当着辛泓承,越解释越吃亏。
“身为兄长不知爱护弟弟,身为庶子不知敬重嫡子,还跪在这里现眼做什么?还不快滚!”
这两句话说的极重,几乎是两个巴掌打在两人脸上,连二皇子都变了脸色,心里十分伤痛。
嫡子,又是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