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相思近日迷上了听戏。得空时,经常到项书文的戏班子里待着,有时候看她登台唱戏,有时候看她带人练功。今日未到开局的时候,她边嗑瓜子边看项书文走台。
孟尝君带着伙计从外头进来,贺相思看过去,发现他们手上都捧着许多酒坛子。孟尝君与伙计一道来来回回的搬了许多趟,贺相思边嗑瓜子,边看孟尝君。
他很白,鼻梁上架着一副圆框眼镜。说话做事温柔至极,看着倒不像是个酒家掌柜,而是一个读书人。贺相思不觉看呆了,项书文一节水袖甩到她脸上,她才回过神来。
项书文靠在台上,笑道:“怎么,喜欢这个酒掌柜啦?”
贺相思不答反问:“你们要这么多酒干什么?”
“你不知道吗?徐司令要来江城了。”
“徐司令?”
“徐司令是湘军总督司令,今湘军与粤军达成联盟,是以吴司令要在海月楼宴请徐司令。那厮爱听我的戏,更爱喝这孟尝君酿的杨梅酒,是以我便让人屯了些。”
贺相思闻言,垂首久久没说话。所谓一个督军一个神,如今将有两个神来江城。他们这些商贾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项书文绕到贺相思身后:“相传徐司令最好美人,一向巴望着收多几个姨太太,生出个儿子来,你这尊大神,届时他一定会见的,小心你被他瞧上了,掳你回去当姨太太,生儿子。”
贺相思笑了笑:“他爱听你的戏,要掳也是掳你啊。”
项书文推搡她一把,笑道:“混球,竟取笑人家。”
孟尝君又搬了一轮酒。项书文见贺相思的眼睛还黏在孟尝君身上,当即开口道:“掌柜的,今儿咱们把账结了吧。”
孟尝君闻言,拿出帕子拭了一下汗:“正想跟班主您说这个呢。今儿也是月底了,也是清酒账的时候了。”
项书文说着请坐。
孟尝君朝着贺相思点点头,而后坐到她旁边。项书文让伙计拿个算盘来,孟尝君拿出账本啪啪的算。贺相思看着孟尝君,她忽然觉得有种心安的感觉。
账本一合算,统共五十个大洋。
项书文将本子递到贺相思跟前:“我不识字,你帮着瞧瞧,是不是这个整?”
贺相思顺手接过,拿过孟尝君方才用过的算盘,拨算起来。半响后,她说:“是这个数,一文不多,一文不少。”
项书文袅娜起身:“劳掌柜在此处等等,我这便到后头取钱去。”
孟尝君笑道:“无妨无妨,班主慢慢来,我在此处等着便是了。”
项书文笑着起身,随即旋身朝贺相思抛了个眉眼。贺相思只当看不见,戏班子的伙计将孟尝君带来的伙计一块带下去喝茶了。诺大前厅只剩下贺相思和孟尝君,贺相思镇定自若的喝茶,孟尝君却干干的咽了下口水。
不是口渴,而是压力大。
身边这个女人是祝临风魂牵梦萦的女人,也是祝临风求而不得的女人,他今天竟然有幸跟她同桌了。一盏茶后,贺相思打破尴尬:“掌柜的酒很好喝。”
孟尝君知道贺相思,她来过他店几次,就是来买酒的:“贺姑娘爱喝就好。”
贺相思笑了笑:“听说孟公子的手艺是祖传的?”
孟尝君点点头:“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