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华宴,你来我往的应酬很多。贺相思有些喝多了,小汽车颠的厉害,她觉得胃都要颠出来了,只赶忙叫停了司机,猛地推开门冲了出去,哇一声,胃里的东西统统呕吐出来了。
呕吐是一见十分辛苦的事情,它需要人将吃进胃里的东西统统呕出来,大量的胃粘酸将喉咙辣的腌出了味道,那奇怪的味道再刺激着人继续呕吐,直到将胃里的东西彻底呕空,人也虚脱了。
贺相思一手扶着墙,一边蹲在地上呕。一只手徐徐伸到她身后,有一下没一下的给她顺着背,待她再呕不出东西来后,那只手将一杯水伸到她面前,她伸手接过,将其灌进口中,将一口的咸酸漱干净后,再吐出来,如此循环往复许多次,她才觉得好受许多。
紧接着那人又递来一张帕子,她恍一回神,见孟尝君站在她身后:“酒这种东西,小饮怡情,大饮伤身。”
贺相思搀着墙,费了些力气站起来:“说的好像我不知道似的。”
“既然知道,就不要喝这么多啊。”他说。
贺相思往前走几步,他在后面跟随。唯恐摇摇晃晃的她要醉倒过去。凉风吹酒醒,贺相思站在西江边上,遥望那一望无际的黑暗,若不是自己站在路灯下,她也要被那黑暗吞噬了。“说的好像,我能做主似的。”
她说。
孟尝君看着她,恍惚发觉她与从前不一样。报纸上说她,干练霸气,祝临风说她胸中有丘壑;宫以墨说她是个强敌;可他时时看她,却觉得她可怜。
“如果不喜欢可以不去。”孟尝君说。
贺相思转过头来,她盯着他的眼睛良久,半响后,她笑了笑说:“我没有说我不喜欢去啊。”
孟尝君闻言,觉得更想不通了。一个明明不胜酒力的人,出席酒局,将自己喝到吐了,却告诉别人她不是不喜欢到那种地方去。孟尝君嘴笨,不知道该说什么。
贺相思拍了拍他的肩,笑道:“这些都不是事,其实我很坚强的,统统都能扛过去。”
他看着她笑:“你能有多坚强,还不是一个人,能坚强到哪里去?”
贺相思怔了怔,黄包车从槐花树下走过。她伸手招停,人力车夫跑到她面前,她一步三晃的上了黄包车,孟尝君在她身后安静的目送。
六月盛夏,黄包车的车棚不用拉上来。她靠坐在车背上,仰头望天,月亮很亮,星星很少。她仰面闭脸,江风迎面打在脸上,有什么东西打在脸上,热热的,她想:都六月了,西江道上竟然还有槐花,真是奇怪。
半点没想过,那是她眼角砸下的一滴泪。
这一夜,贺相思睡的很沉,直到卖鱼的小孩吵醒了她来。
水南巷是条很老的巷子,背靠西江,每天天蒙蒙亮时就有人到江上打鱼,将其运到市场上卖。还有些半大的孩子,编着竹篓,半夜下在陷进里,翌日就能抓到一笼小虾,小鱼,手艺好些的孩子会抓到几篓不错的螃蟹,他们舍不得吃,早早的便将它送到巷子里的老主顾那去,打赤的双脚还是湿漉漉的,一步一脚印在石板路上,都是湿哒哒的。
半大的孩子拎着一笼螃蟹递到孟尝君面前。贺相思开窗来望,见孟尝君摸了摸孩子的脑袋,眼中满是怜爱。她离的远,听不清那孩子说什么,只是如此看着觉得这画面有趣。
孟尝君往上扬了扬头,见贺相思撒着半头乱发趴在窗棂上,他抬手朝她招呼着:“贺姑娘,这孩子的河虾新鲜,你要尝尝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