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过午饭,花其婉悄悄问过容氏,说是自己想到东偏院亲自谢谢小叔的救命之恩。得到容氏的许可,她一刻也等不得,将彤管和绿竹留在家里,只带了凌葭便去了东偏院。
还是那个院子,走时依依,此时再来,却是有点近乡情怯。
此时院门口已经不见了扈三护卫。
花其婉深吸一口气,举步便走进了院子,依然是来福候在廊下,赶紧招呼花其婉进到书房,凌葭自然是随着来福去到耳房里候着。
还是去年那间书房,还是窗前那伟岸的男子,还是那样深邃而温暖的眼神。
中秋以来,这是第一次如此清楚地看到小叔,梦中那缥缈的身影此刻终于立在自己面前,不动不消失。花其婉小心翼翼得伸出小手牵着韦荣琰的衣袖,牢牢握在手里,似乎这样才更让她安心一点,也让她觉得更真切一点。
韦荣琰看着牵着自己衣袖的白嫩小手,手指不自觉地动了动,又紧紧收拢起来,握成拳。他低垂着头看着眼前一言不发,拿一头乌发顶对着自己的丫头,心里软的不行。他由着她牵着自己衣袖,她不言语,他也便不出声,默立着,只是轻轻地深吸着她发间的清香。
突然一滴温热的泪水,滴在韦荣琰的手上,他心里跟着一片湿润,他还没有想好怎么哄她,便听到花其婉轻轻地问:“小叔,为什么这么久都不来看看我?是不是小叔觉得婉丫儿不够好了?”
她说这话简直是诛他的心,她这是把自己想成了什么了,慢说丫头此次有惊无险,就算是有了什么不测,在他的心里,丫头还是丫头,是心尖上的那颗朱砂痣,自己用心头血暖着的一粒红豆,不知来日,也无去时。
丫头这是委屈了,韦荣琰见不得她的眼泪,“在小叔的心里,丫头永远灵秀如空谷幽兰,明媚如娇花照水,纯净如山巅白雪,怎么说都不过分,又怎会不好?”
花其婉从没有听过,也从来不曾想过,小叔竟会有此等惊人之语,一时竟忘记了“前仇旧恨”,惊讶地抬起头来,双眼还挂着泪花,瞪得圆溜溜的,小嘴微张,一脸惊叹的表情。
韦荣琰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忙握手成拳堵在自己的嘴边,掩饰性的咳了一声,说到:“丫头过来好一会儿了,想必也口渴了,我让来福上茶。”
说完出去吩咐了一声,复又转回来,引了花其婉坐下来。
不一会儿的功夫,来福端上来两杯茶,是上好官窑月白釉色盖碗,瓷白而细薄,隐隐有透明之态。这是来福跑遍了明州找来的杯子,就为了眼前这位“小祖宗”。
花其婉一见这茶杯,便已是爱慕不已,忙伸手端起茶杯。来福看到花其婉喜爱的眼神,微微松了一口气儿,转头向自家主子献上一个邀功的眼神,却换来主子警告的一眼。
来福知道,自家主子就是个闷嘴儿的葫芦,什么都不会说的,这是多好的一个表功的机会,即便自己不说,也不让身边的人说,只是在背后可劲儿地折腾,这可图得什么?
来福摇了摇头悄悄退了出去。
花其婉揭开杯盖,一股温润的幽香之气扑鼻而来,是明前的大红袍,在这月白的杯中,色红艳而不妖,入口味绵厚而不涩,咽下之后肺腑有丝丝回甘,令人欲罢不能。
花其婉想到去年小叔给自己泡的“海上玉叶”,自己贪嘴想多喝几杯,小叔不让,说是此茶虽好,对自己却是弊多利少,答应回京后给自己泡大红袍,温养脾胃。
没有想到,自己还没有回京,便喝到了小叔带来的大红袍,只是遗憾不是小叔亲自泡的,小叔那一手泡茶的手艺可谓赏心悦目的,让人未喝便先醉了。
花其婉看着茶杯愣愣地出神,韦荣琰便知她定是想到去年在此泡茶的情形了,这才意识到,自己此次来明州,竟然还没有机会好好跟丫头喝杯茶。莫说丫头,就算是他自己也隐隐有些个遗憾。
“再不喝,这茶就要凉了,怎么,不好喝吗?”韦荣琰问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