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难对面的事情,凡有了第一次,以后就容易多了。皇上去过了流云阁之后,似乎一下就打破了“近乡情怯”的障碍,接下来就自然而然了。接连几天,皇上每天总会到流云阁里坐坐,或早或晚,不拘时间。
今日是小年下,临近过年,朝廷没有什么大事,皇上一早便来到流云阁,还带来了令御膳房特制的糖瓜,新鲜出炉,便巴巴地捧了来给花其婉先尝。
几日来,皇上一直保持一个和善可亲的长者形象,花其婉虽戒心仍存,但在皇上跟前也多少放松了些,夹了糖瓜来吃,花其婉记得每年的这一天,祖母总要叫孙女们吃一些,说是“今日吃些甜,日子顺到年”。
花其婉如今在宫中,前途暗淡,生死未卜,即便不是祖母给糖瓜,她仍是很虔诚地吃了,心存希望,这日子或许能顺吧。
花其婉吃着糖瓜,静静地并不说话,似乎眼前的糖瓜是世上最好的东西,皇上也静静地看着她,空了大半辈子的心,一下便有了满足感,脸上一直挂着笑容,连清白的脸色也透出了几分温暖的光泽。
吃了几块,花其婉便放下不用了,说是吃多了要牙疼的。
皇上看到花其婉嘴角沾了一颗芝麻粒,不觉抬手越过榻几想要为其拂去,花其婉却惊觉地站起来退了几步,生生将皇上的手晾在了半空中。
皇上脸上的笑僵化住了,花其婉毕竟还是孩子,惹毛了皇上仍还是害怕的,情急之下便跪了下去,一时屋子里所有伺候的人皆跟着跪下了。
“贫道冒犯,请皇上责罚!”
皇上看到她跪在地上,心中微动,声音严肃了几分:“怎么,今天怎么不守着道家的礼节,知道跪下了?”
花其婉听言便回了神,心中气自己经不住事,怎么就慌乱了,也不等皇上叫起,自己起来行了道家礼仪,将皇上气了个胡子倒竖,瞪着眼睛几欲发作,却又生生给忍了下去。
皇上深深看了花其婉一眼,叹了口气,淡淡地说:“宁安嘴角沾了芝麻粒,朕只是想给你拂去罢了。”
花其婉抬手慢慢擦拭了去,“贫道失仪,望皇上恕罪。”语气又恢复了开始的客气疏离。
皇上无奈一笑,慢慢地说:“朕明白宁安心里恨着朕呢。”
花其婉仍是低着头,并不插言,只等着皇上往下说。
“朕自认为并不是一味荒淫无度的君王,只是遇到了宁安,朕的心里总也过不去,你身上载着朕年轻时候的一个梦,朕以为这个梦一生无望了,不想你却出现了,朕只能用这样的方式将你叫到朕的身边来,这都是宿命。”
花其婉预感到皇上要谈关于画像上女子的事情,心中不免升起好奇,抬起头来看着皇上,静静地等着皇上往下说。
花其婉终于有了反应,即便还是淡淡地,永泰帝的心里也像吃了糖瓜一样,开始有些甜的味道了,于是决定将心底积年的心事跟她敞开了说,或许能得她的谅解。
“朕年轻的时候,先帝派朕到南方追缴一伙前朝的逆贼,朕只用了月余时间就直捣贼寇的巢穴,捉拿了大部分的贼众。只是后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