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天黑的早。锅子里的汤才滚，天上就飘起了雪。初起，还只跟细雨一般，慢慢的就如鹅毛那般大了。

冬青要去关门，却被云起给叫住了，说是一边赏雪一边吃锅子才有意思，邱道士也连连点头。暗一和暗三对此却是嗤之以鼻，不过也没出言反对就是。

暗一自顾自的喝着酒，自不必说。暗三则正用刀削羊肉片，这事原是厨娘做就行，偏他嫌厨娘削的不好，所以就自己动手了。别说他削的是真正好，厚薄均匀，看着就有食欲。不过，除了暗一，他削的羊肉片别个是不能吃的。好在，云起不挑，厨娘切的他吃着也挺好。

云起原是想着陪邱道长说说话的，奈何邱道长似乎更喜欢暗一。即便暗一十句只回一句，他也自顾自说的开心。如此，他也没插话，边听邱道士说些江湖奇事，边忙着将菜夹进锅子里。

忽然，暗三递了一盘羊肉片过来。云起有些受宠若惊的问：“给我的？”

“不是，给老大的。”暗三毫不犹豫的道。

“哦。”云起说着，起身绕过邱道长，将羊肉片放在了暗一面前。

回来的时候，忽然停了一下。以前怎么没注意，邱道长竟有一对这么美的蝴蝶骨。这样的想法才冒出来，他差点没给自己一拳。面前这位，可是自己的长辈，他想什么了？为了证明自个没有色令智昏，他揉了揉眼睛后，再次看了看。依然是挺直的背脊，跟蝴蝶翅膀一样的骨翼，跟平时那个背部略驼的邱道士完全不一样。如此，便只有两个可能？他正想着，邱道士忽然回过了头，笑盈盈的道：“明府，怎么呆了？”

“你是谁？邱道士呢？”云起说着退后了两步。

“东家，你在说什么？”冬青一脸懵的道。

“他不是邱道士，他是假的！”云起肯定的道。

“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我第一次见着他的时候就发现了。也就你们两个被蒙在鼓里，对不对，老大？”暗三抄起一片羊肉送进嘴里道。

暗一没说话，依然自顾自的喝着酒。

“不是，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的意思是说他就是邱道士？以前是我眼花？”云起听了复又坐了下来。

“是也不是。你想知道，何不自个问他？他既然故意露出破绽，想来是觉得你可信而已。”暗三说着将盘里的羊肉都倒进了锅里。

云起立马瞧向了邱道士，就见他点了点头，伸手在脖子那里一抠，就抠出了一张皮下来，露出一张略显邪魅的美人脸来。瞧着顶多三十多岁，一双狐狸眼尤其突出。

因着暮婉也有一张人皮面具，云起也没太过惊奇，他只是从未往那里想过而已。再加上，平日里他跟邱道长接触不多，多是杨川在中间递话，如此也想的过去。这样想着，他就出言道：“你别生气，我只是想搞清楚而已。那个，你是男是女？”

邱道长，不，邱客眠低声笑道：“这幅模样果然不宜显于人前，连明府你这样的纯良之人也不能免俗。”说着，他瞧向了暗一，暗一却是瞧也没瞧他。于是，他又道：“我自然是男的。”说着，他就捡起放在一边的面具，准备再贴上去，却被云起给拦住了，只听他嘿嘿一笑，点点头道：“我就是一个大俗人，这东西老带着怕也不舒服，我不盯着你瞧就是。不过，你遮脸也就罢了，怎的还扮成个老人家？”

“说来话长，且都是些沉年旧事，不说也罢。”邱客眠灌了口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