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长久还未开口,白雪落就如孩子一般恳求道,众人皆是惊讶,民间自古有俗语称阎王叫你三更死,谁敢留你到五更,就连天帝也奈何不了,生死有命,一切都在轮回中,哪有等待一说。故而黑白无常厉声道:“已容了三日,今日到了奈何桥,便没有再做停留的余地了!”在奈何桥上等人,等来的只能是孤魂野鬼。
白雪落不再作声,魂魄无泪,冰冷到令人麻木,只低眸痴痴地望着那火红火红的彼岸花。令长久上前,淡淡道:“不差这几时,因着本君还有桩姻缘事未了,故在此等候,二位就行个方便,可好?”
令长久的语气也算是恳求的语气了,若是有方便的余地,黑白无常定会行了这个方便,只是……“女君,莫要再为难我二兄弟了!”黑白无常也算是恳请地说道,若再纠缠,他们也是做好了动武的准备了,虽然是毫无胜算,可毕竟自己也算是尽职尽责了,阎君知道了,也不会责怪他们的。
令长久见他们不肯,也不打算为难他们,淡淡的扫了一下彼岸花,道:“仙上不是说要找阎君算账,不如仙上卖本君个人情,替本君了了此事?”她若记得不错,花归尘说的是要去找阎君要账,那就暂且求他个人情,日后再还吧。
花归尘淡蓝琉璃色的狭长凤眸闪过一丝狡黠,缓缓道:“自然可以!”说罢,转眸又对黑白无常说道:“想必二位都知道九万年前生死簿之事,阎君可欠了一个大人情,如今便将这人情还给女君,我这边也算是了结了。你们只管将魂魄留在这里三个时辰,阎君那里,由我来说道。”这账得明算,如今,她可是又欠了一个人情。
黑白无常听到生死簿之事,便变了脸色,当日鬼厉们都知道阎君欠昆仑一个大人情,应承了昆仑一件事,只是将这人情用在一个魂魄上,委实可惜了。“仙上都这般说了,那就暂且宽限三个时辰!”黑白无常说罢,便收回枷锁,隐去了身形。
白雪落看着自己重获自由的双手,心中一酸,却如何也哭不出来。她想念的那个人……
令长久向花归尘微微作揖,淡淡道:“有劳仙上了!”方才他说九万年前生死簿之事,她倒是好奇得很,阎君能欠下昆仑这么大个人情,那九万年前的事可就不是小事了。只是眼前还有要紧事,她也没那闲工夫去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花归尘微微一笑,醉了桥下彼岸花,也让令长久的心略有动容,只听他缓缓道:“我可从来不做赔本买卖!”说完,便也隐去了身形,许是去找阎君说道去了。
令长久收回视线,扫了白雪落一眼,淡淡道:“还不愿吗?”都想要留在奈何桥上等那人,应当是后悔了。果不其然,白雪落摇摇头,失神地说道:“我好想他……”令长久闻言,看了孟婆一眼,示意孟婆先回避,孟婆也领会到了,也隐去了身形。
奈何桥上,一仙一魂,立于彼岸花中,虚实莫测。
“本君想知道你心里是如何想的,就从你回到卫国开始说起吧。”令长久寻了桥上一处,安坐下来,也示意白雪落坐下。白雪落眼神很是空洞,沉默良久,才道:“我回卫国那日,楚国下了好大的雪,好美,也好凉……不知道为何,我的心也好凉,凉的都要窒息了,也很平静,平静的让我自己都觉得可怕,好似一切都没有发生一样。我只是平静地接受了一个又一个的事实,而回到卫国,我没提起过这件事,所有人也都没有主动提起过,一切都如旧时一般。就连子末也,他也没提起过,只是越来越淡漠。我以为变得只有他一人,可却没发现,自己也在变,变得越来越虚伪,越来越不像我自己。”
“我只对他说过楚国的雪很美,却很凉,也很快就消失了,他便为我造了雪落阁,满院梨花,花落漫天,花落即开,不凉人心。我一直装作很看得开的样子,也很努力去忽视我是楚国质子,楚国公主的事,可笑的是,我却从别人眼里看到了蔑视,嘲笑。我想起自己答应过白又衣,成为子末也的致命弱点,便努力忍受着这些异样的眼光。或许在别人眼里,我只是一个背叛国家的无知公主,甚至是楚国的耻辱,可这些我都不在乎,我依旧笑着,努力保持单纯,努力学会隐忍,努力地去靠近子末也……我成功了,因为我是陪他长大的人,早已是他生命中不可割舍的一部分,即便帝王无情,可我的直觉告诉我,子末也的情都在我这里……听说他要娶我的时候,我的心就像被什么撞击了一样,不只有惊讶,更多的是恐慌,他娶我之时,就是楚国对卫国宣战之时,这点,女君比我清楚吧?”白雪落问道。
令长久也是闲闲的看着彼岸花,听着白雪落问道,只淡淡回道:“本君只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却不知人心,故而没有人比你更清楚了,你的心无法欺骗你自己,却能骗得了本君,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