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青年松了手,提议让李小瞒去药铺抓药。
李小瞒点点头,身子靠在驴车上道谢:“多谢公子,我这就去。”
生病了就要看大夫吃药,这个没什么可矫情的。
况且从起床到现在,身上不适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她只是强撑着才没有倒下。
道谢之后李小瞒抱拳告辞单手一按平板车坐了上去。
“姑娘还能赶车?”青年追问道。
“能啊。”李小瞒苍白的脸上露出个笑容:“公子且放心,我这个人虽然贪财却更惜命。”
周厝让开一步,李小瞒赶着驴车走了。
“不识抬举。”马车旁垂手而立的亲随见周厝过来忙将车帘撩起,嘴里小声嘀咕道:“乡下女子……”
周厝踩着脚凳一手撩着袍子正要抬腿上车,闻言转头看向伺候的亲随,眼中隐含怒意。
“小奴多嘴了!”亲随是个相貌周正的青年,穿的虽然是仆人的衣服却干净利落,见周厝迟迟未曾上车,他抬头一看立时白了脸。
“车下跟着吧。”周厝沉声说了一句钻进了马车。
从这里到府衙有二三里的路程,不算远。但亲随是从小跟着主人一起长起来的,他自认比府里旁的奴仆要高出一等,没想到今日却吃了瘪,公子为了个街上遇到的乡下丫头罚了他!
亲随要小跑着才能勉强跟上马车,午后的太阳明晃晃地晒着,大颗大颗的汗珠从额上身上冒了出来,他的背上的衣服很快的洇湿了一片。
二三里的路似乎走不到头,青年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抬手将脸上的汗水抹在衣袖上,他眼睁睁地看着马车越走越远倒是明白了一件事儿:自己跟着公子长大的又如何?公子终归是公子,他依旧是个下人。
……
李小瞒进了一间小药铺,药铺里的柜子摆了四面墙,从屋顶到地面,一层层的抽屉外面写着各种药材的名字。
“有大夫么?”她略略扫了眼药铺里的陈设便坐在了待客的椅子上。
“姑娘哪里不适?”药铺的掌柜就是大夫,他眯着眼在李小瞒脸上打量了一番示意她把手放在桌上摆着的脉枕上。
“头晕,恶心,没胃口,身上发热。”李小瞒言简意赅地说了自己的症状,大夫的手指已经隔着衣袖落在她的腕上。
“姑娘是中暑了。”片刻之后大夫说道。
四月,还不是最热的时候,自己居然中了暑?李小瞒摇头苦笑:自己现在这具身体可比上一世差远啦,小姐身子丫鬟命!
听大夫说的与青年诊断的一样,李小瞒才放心抓药。
中暑不是大病,大夫连药方都没开,直接抓了三副药给她:“忌荤腥生冷,姑娘这三两日的饮食要清淡些。”
付了银子接过一提药材李小瞒转身要走,忽然想起家里没有熬药的砂锅,于是又折返回去了买了一只,掌柜的很会做生意,多抓了几个篦子塞进砂锅白送了她。
从药铺出来,李小瞒强打精神爬上了驴车往回走,街道上没遮没拦的的太阳直晒着,她楞没觉得热来,身子也随着小毛驴的节奏左摇右晃。
“我闺女回来了!”驴车才进了巷子,李小瞒又见了堵在自家门口的三块‘望夫石’,她笑了笑,哑声道:“娘……别跑……”
‘望夫石’一起动了,是三条模糊的影子迎了过来,其中一个身影跑了几步就停了下来,李小瞒虽然头昏脑涨心里却是明白的:娘的鞋子又跑掉了……
李小瞒的脸白如纸,高守仁看着她愣了下而后接了她手里的鞭子:“婶子,您先扶老大进屋去。”
秦升捡了道上的鞋子放在李夫人脚下才皱着眉头去拿驴车上的东西。
“先把药给熬上。”高守仁说道。
秦升没言语,撩了袍子的下摆把车上的东西一股脑兜了回了院子,心道:用你多嘴!
“娘,我买了些吃食回来,您去吃吧。”李小瞒扶着母亲的手臂摇摇晃晃地进了屋倒在了竹床上,她轻轻地呼出一口气:“我躺会儿,别叫我……”
李夫人把她脚上的鞋子脱了,抱着李小瞒的两条腿放在了床上:“娘去给你拿吃的,你吃饱了再睡。”
“我不吃……”李小瞒翻了个身拽了被子夹在了两腿间:“别叫我……”
这一觉睡得昏天黑地,模糊中她知道有人在身边走动说话,她也知道自己口中被喂了东西……
这让她烦透了,她只觉得无比的累,胸口上如同压着巨石,把她死死的镇在床上半点不能移动,可她的意识始终飘离躯体,对于发生的一切都只能听之任之无可奈何。
“这都快晌午了,婶子,您再瞅瞅她醒没醒。”
李小瞒又听见屋外有人说话,这次她听得很清楚并且似曾相识。
猛地睁开眼李小瞒掀开被子就要下地,弯腰在床底下找鞋的工夫她明白过来:自己已经去过牙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