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季天亮得比以往要早,时间刚过五点,被喧嚣闹到半夜消停没多久的临安市又被兢兢业业的清洁工人再次唤醒。外面象征天将亮的光也如清洁工人一般,试图以薄弱身躯穿过厚重窗帘,叫醒躲在房间内还沉睡的人。
沉睡中人并不知道这道光的用心良苦,兀自陷在似痛苦又夹杂着欢愉的梦境里。
他身上盖着轻薄藏青格子空调被,宽阔木质大床上铺着浅褐色木制凉席,将他夹着被角的两条长腿衬托得更为白净。
如画脸庞上满是细汗,漆黑如墨的长眉微皱,长睫毛抖个不停,像是在经历着让人望而生畏的噩梦,形状优美的唇被洁白的牙齿轻咬,胸口起伏剧烈不停,安静房间内隐约听见他支离破碎的轻哼声。
“俞珩…”
额头细汗随着这声喊渐渐多起来,半晌他眉头狠狠一皱,倏然睁开眼睛,里面满是惊恐未定。
要死,他恍惚想。
怎么做这种梦?!明明刻意没再去关注俞珩,也没打听这个人的消息,怎么鬼使神差做这种颜色丰富的梦?
他呼吸急促,手指微微颤抖,双手抓着被角坐起来靠在床头,垂下眼皮子视线停留在长腿曲起试图遮掩的地方,渐渐失去焦点。
昨天上公开课,隐约听见坐在后面的女生在讨论近来将要落下帷幕的王者荣耀KPL春季赛,似乎俞珩所在的EW战队选拔赛表现一般,季后赛打穿败者组,一跃成为夺冠热门,这里面功劳自然和队长俞珩脱不开关系。
当时他明面上不动声色,背地里却是忍不住竖起耳朵想多听听,听听俞珩最近消息。
可惜那几个女生没再说俞珩事业方面的事,单纯吹嘘起对方近几年代表EW战队拿下多少代言,颜值在圈内有多能打。
大概正因为这一插曲,加上临睡前被迫听张斐博洗脑般警告他不要想念过去,才会在熟睡时做那般绮思旖.旎的美梦。
费望动动腿,身上有挥之不去的黏糊感,偏头看眼立在角落里的空调,上面的26提示他空调开了。
然而房间里的凉意无法安抚他浑身被梦境画面牵出的燥热,费望一骨碌从床上翻起来光脚跳进了浴室。
早上有课,费望收拾干净拿着钥匙骑着小毛驴去了学校。
刚走到学校大门口花坛,有人飞快跑过来窜上他后背,嗓门大得像乡村风味的彩铃:“费望你大爷,昨晚我尽心尽力给你灌溉鸡汤,你特么居然睡着了,让我这位人生导师半点面子都没有!”
要不是费望有坚持锻炼,很可能会被这人直接怼得双腿跪地,他站得很稳头也没回的伸手拍在背上人的额头:“张斐博,滚下去。”
“我说你这人对我昨晚那么费心思开导你,没半点感激吗?”张斐博嘴上抱怨,顺从下来,走在他身边,“你看看你这满脸春风荡漾的表情,是不是昨晚背着我偷偷刷俞珩的消息了?”
费望扭头,皮笑肉不笑:“你是不是觉得自己英俊潇洒,能出去独当一面又能行了?”
提到自己薄弱地方,张斐博收起嬉笑姿态,一本正经道:“没有没有,刚才都是我瞎说,来来来,望爷,这边走,时间还早,咱们用个满汉全席宴再去上课,您看这样好不好?”
看在他这么识相的份上,费望不再计较,两人往食堂走去。
从食堂出来后两人直接去教室。
费望高考前半年成绩波动巨大,为防止他因考不上理想大学而气馁,费家父母私底下接触国外知名大学,打算做两手准备。被费望发现后得到句承诺,说会考上。高考成绩出来,他比当年临安大学录取分数线高了三十多分。
费望如愿拿到录取通知书,同年成为临安大学语言系小语种的学生。四年过去,十七岁的少年如今成为二十一岁的网络游戏主播、准研究生一名。
在这繁忙六月,周围很多同学都忙着毕业找工作,费望早脱离苦海,站在岸边看别人,这点并不值得张斐博羡慕,因为他也是名研究生。说是研究生,但该上的课还是不能落下。
两人进教室的时候,里面人还不算多,费望随便找个靠窗位置坐下,指头微动翻着书。
张斐博和熟人打过招呼跑到他旁边坐下,凑过来:“望爷,晚上直播吗?”
“怎么了?”费望半敛着眼眸看张斐博,表情有着调侃,“又想让我帮衬你勾搭妹子?”
张斐博早被他调侃习惯了,浑不在意解释说:“不是,你要是直播,我和你双排就得注意着啊,不能再肆无忌惮嘚吧嘚吧。”
费望想想最近的直播时长,前些时候忙着备考欠粉丝挺多,这会儿通知书到了,他也能安心补偿:“嗯,你晚上当个哑巴也成,我不在乎带个拖油瓶,儿子,爸爸早就习惯拖着你上分了。”
“算了,我没脸反驳你,谁让我是真实混子。”张斐博承认的坦荡荡,被叫儿子也无所谓。
费望笑笑,低头看书。
这时身后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打乱费望思绪,仅是一瞬间,他回过神继续看书。
“哎,你知道吗?昨晚俞神直播了,我的妈,俞神那张脸真是帅的嘞。”后面的女生自以为小声说,语气里满是惊叹。
“不然他凭什么能在网友们发起的电竞圈颜值扛把子奖蝉联六年?”另一女生小声科普。
“真是可惜,这么帅的脸以后不能在场上看见了。”
“他不当选手还要当教练的啊。虽说当教练没有选手露脸时间久,但也是能看见,你没听说吗?他是EW战队老板,想想评论席和解说席,都会有他一席之地。”
“我还是不相信他真会拿到春季赛冠军就退役,那世界冠军杯怎么办?”
“那就不知道,人家有人家规划……”
后面两人在说的什么,费望听不清了,满脑子都是‘俞珩要退役’的事。
俞珩和他一样大,准确来说还要比他小半年,还不到二十一岁的年轻人就要从选手席退到幕后?是状态不好还是身体不行,或者说是遭受到其他方面的危机,是什么?
这一刻,费望胡思乱想一大堆。
“喂,你想什么呢?”张斐博看他低垂长睫毛,配着那张脸安静美好像幅画,张斐博却知道他走神了,“你是不是在想俞珩?”
费望很快反应过来,似笑非笑道:“别表现的跟个结婚三十多年的更年期老男人一样,我在想等会吃什么。”
张斐博扬扬眉梢:“望爷,你说谎了哦,心乱了。”
“闭嘴,就你知道的多。”费望不耐烦地说,脸颊生出些微热来,绝不承认被张斐博说中小心思。
张斐博从和他踏进宿舍认识到现在,四年好友不是白做的,嘿嘿直笑:“哎,你要真想知道俞珩情况,上网随便一查,想知道的应有尽有,都很有意思。你老实和我说句忘不掉他,我不仅帮你打听俞珩的事,还手把手教你怎么把人搞到手,怎么样?”
“我要真想搞谁,用得着你帮我出主意?”费望问。
张斐博沉默了。
费望追人这事儿要认真说起来,还真没有他用武之地。毕竟这年头没人能拒绝长得好看的人,尤其费望性格方面是为人有趣,他真想谈个恋爱干点啥,多得是人主动找上门。
想到费望大学四年来发的好人卡,张斐博不觉得自己毫无胜算,凭借不久前在他钱包看见的照片,底气又足起来,轻不可闻问:“望爷,我说的是帮你追俞珩。”
费望面不改色:“我听清楚了,不必重复。我对他不是你想的那样,你看看他那腰臀,是我喜欢的吗?张同学,你对我的品味一无所知,别在这乱点鸳鸯谱。”
张斐博疑惑起来,扒拉出手机翻看存在相册里面俞珩的照片,怼到他面前:“这宽肩窄腰长腿的衣架子,哪里不对你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