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望停在空荡走廊里,耳边响彻从场内传过来为EW夺冠庆祝声音。
撇开观看时候为俞珩捏把汗,现在的费望堪称一汪死水,仿佛没有东西再能动摇心神。
俞珩带领战队有惊无险拿到冠军,为作电竞选手这段辉煌人生画上圆满句号,他也能将那些过往从脑海剥离,寻找新生活。
费望靠在墙上,侧耳听着忽然静下来的四周,一道低沉略带沙哑动听的声音音调偏冷的说着话。
“…答应你们的我办到了,以后比赛场上不再有叫俞神的选手,谢谢诸位从我十六岁打比赛支持到现在。此刻,我们重新正式认识下,大家好,我是EW主教练俞珩。”
熟悉的说话方式,简单又点明主题,是俞珩的风格。
费望不给自己回顾过往的机会,站直身体拍拍身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转身往洗手间方向走,打算收拾下返回临安。
就算被张斐博知道他来比赛现场,该回去还是要回去,明天还有课呢。
他以为事情会如想象中顺利结束,好似水到渠成。
曾年少轻狂付出过的岁月也会被他无声抛掉,不必过问任何人。
当他从隔间出来,看见这时该在台上接受欢呼洗礼而不该在洗手池前的男人,他怔住了。
俞珩怎么在这?
他此时没做任何掩饰,一眼就能认出来。
费望一颗心都要跳出嗓子眼,怕俞珩喊他,更怕他会忍不住问些牵扯过往的事。可转念又想,俞珩要是想问何必等到现在?
在这充满诡异氛围的地方,装模作样提及过往,那才离谱。
费望勾唇哂笑,说不定在俞珩心里,他充其量就是个记忆稍微深刻的过客。
虽然刻骨铭心,但并不足以至死难忘。两人好几年不见,没必要说如此尴尬的话题。
也许装作互相不认识更能全了两人面子。
费望这时无比感谢这两年直播过程中学到的东西,能在这种情况下坦然处之,将戏演得出神入化。
他神色如常走过去,手伸到水龙头下面,等待微凉水流趟过掌心。
在他洗手过程中,站在两步远地方的俞珩始终缄默。
他没敢用眼角余光打量对方,也就不知道俞珩的眼神一直追随着他的动作,亦布亦随。像在沙漠行走好几日弹尽粮绝的疲惫旅行者见到了瓜果围绕的绿洲,清澈如水洗的双眸刹那阴沉下去,里面酝酿着狂风骤雨。
费望擦干手,将纸丢进垃圾桶里,绕过俞珩想离开这明明很敞亮却感觉异常逼仄的地方。
手堪堪碰到门把,腕部落下一道温热触感,费望顿住了。
“老同学见面,不打声招呼?”俞珩冷淡问。
费望抿紧唇,手一扬挣开俞珩,转身背抵在门上,微仰脸看向俞珩,脸上挂着玩世不恭的笑:“你好啊,老、同、学。”
费望一字一句咬重那三个字,盯着俞珩那张比记忆中更加让人难忘的脸,嘴角的笑越来越敷衍。
俞珩没了声音,从他微皱的眉头来看,似乎没想好该如何继续聊下去。
费望心慌意乱得想离开这里,可有俞珩在这,他大概不好轻易走,那…
“我在俞神心里原来是老同学啊。”费望微微一笑,往前踏半步,让两人距离更近,仿佛只要他愿意,随时能亲俞珩一口,话说得也格外不正经,“我以为最起码也担得起一句前…”
费望那句‘前男友’被掐没声,垂眸盯着出现在下巴的大手,再深深感受着脸颊两侧的温热,他莞尔,借着这个姿势再次压近。
这次两人相距不到两厘米,呼吸交缠,暧昧横生,他脸上笑意不变,唇齿轻启:“俞神想占我便宜?”
“这么近距离一看,我有些后悔起当年没能好好沉溺在你美色之中。如今你阅尽千帆,想必也看不上我这样的人。哦,说错了,很早以前你就看不上了。”
他分明不想说这些,可对上俞珩那双似能洞察人心的双眼,他还是没忍住暗含抱怨出口气。
“没有。”俞珩突然说。
费望诧异,接着轻挑眉梢,漫不经心笑起来:“这什么意思?”
俞珩目不转睛看着他,很有耐心解释说:“我没忘记过你,从未。”
费望脸上的笑一僵,仔细品味俞珩这句话,气笑了:“你是不是还把我当十七岁傻白甜哄呢?俞珩,我忘记你了,知道吗?今天要不是你主动打招呼,我可能都记不起来声名远播的俞神是我老同学。你看这事儿,是不是特别闹心?”
“费望。”俞珩极度平静地喊了声。
热血上头还打算继续说的费望好似被捏中要害的小猫咪,猛地闭上嘴巴,半垂着的眼皮子剧烈抖两下,纤长睫毛也跟着受到惊吓般颤了下,似楚楚动人的娇花。
俞珩微张嘴想让他跟自己换个地方好好聊聊,这时门外传来呼喊声:“老大,采访时间到了,你快点啊,等会张哥急得该砸洗手间大门了。”
这声喊惊醒两人。
费望后退两步想躲掉俞珩的手,谁想到对方跟着他的步伐而动,直接将他抵在门上,微低头凑近。
费望眼睛微微睁大,喉咙微动,视线里只有俞珩的唇,他听见对方放软声调带着点哄人的味道:“乖,拿着这个去休息室等我。”
手里被塞了个硬邦邦的东西,从手感来说,应该是他们战队出入通行证。
费望想:我乖个屁,等你和我回忆往昔吗?你不尴尬我尴尬。
思绪还在缥缈,唇上被重重按了下,指腹发烫,烫得他一激灵,猛地抬眸看过去,便见到俞珩冷然收回手的表情。
费望有那么瞬间非常想问俞珩,你特么到底知不知道这个动作代表着什么?
考虑到双方处境,他忍住了。
门外的人没等到回应,又敲门呐喊:“老大,张哥在四处找你,两分钟内你不出现,整个联盟的人都知道你在洗手间劫持一个漂亮小主播,想对人家酿酿酱酱!”
话音未落,洗手间门哗啦被拉开,俞珩脸色更冷:“乱说。”
“这不是我乱说,是咱群里追问你到底在干什么,我身为知情者之一,想说不能说,憋得太难受。”天天跟在俞珩身后抱怨,余光若有似无飘向渐行渐远的洗手间,很想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能让他家老大抛下诸多等待采访的记者,专门跑过来堵人。
俞珩很了解队伍人性子,头也没回的把手落在天天脑袋上,愣是将人脸转正:“看路,要撞到我了。”
天天看着他俩之间能再走两人的距离,敢怒不敢言。
这都是什么人间艰苦?!迫于队霸的威力,天天忍了。
不看就不看,他迟早会知道那小妖精是谁!
眼看前方的好处就是天天又发现了一大秘密,盯着俞珩如血玉的耳廓,天天发现新大陆般:“老大,你耳朵红了!”
“闭嘴。”俞珩低声冷冷呵斥道。
“不是,老大你到底在洗手间干什么了?”天天好奇得不行。
奈何俞珩的嘴好似成精河蚌,不管天天怎么追问,他都一言不发,只顾走了。
门外的声音越来越远,失神的费望也逐渐找回理智,看眼手里的通行证,他轻轻嗤笑了一声,对准垃圾桶扬起手。
从洗手间出来后,费望片刻没耽误的离开现场开车驶上前往临安的车道。